首頁 > 灑金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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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頁

 

  「什麼?」我大惑不解。

  「金太太,這件事可大可小,故此我請你來,看你有什麼主意?」

  我想我定是答得傻瓜兮兮的:

  「羅律師,我會有什麼主意呢?我根本還未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羅本堂又作了那個把眼鏡托高的手勢,然後說:

  「金耀暉還未成年,他當然需要監護人,這監護人一般由他的近親擔任。換言之,在他未成年之前,監護人除了照顧他起居飲食之外,還有權對他的產業支配,代策代行。」

  羅律師的解釋,已經一語中的了。

  我立即驚呼:

  「金旭暉不是想照顧他弟弟,他只是想擁有支配財產的權益。」

  羅律師沒有答話。身為律師,他不可能胡亂附和客人的推斷,只可以按道理向我分析。

  「金太太,你一向提攜著你的小叔子,如今金旭暉先生提出了這個要求,如果你不反對,就勢在必行了。」

  「我當然反對,耀暉一向跟在我身邊。事實上、自他父母雙亡之後,照顧他的就只我一人。為什麼金旭暉不在未有遺產可領的時候,去照顧他小弟?候到今時今日,才來爭著照應,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金太太,請冷靜一點。」

  羅本堂律師的確有理由這麼說我,無疑我是越說越激動了。

  實實在在是始料不及的一回事。

  我不禁吁了長長的一口氣,倚在椅背,很有點欲哭無淚,茫然無措。

  我不明白,金旭暉對才僅僅是個成年人,怎麼可能在腦海裡有那麼多鬼主意?

  小至把房屋頂手費拿掉,取走所有現金,教我們這班孤兒寡婦差一點點就無家可歸。

  大至如今利用血緣關係,去進行他控制金家產業的陰謀。

  顯而易見,如果金旭暉能同時掌管金耀暉的產業,那麼三分之二的財權在他手上,就很可以控制永隆行及其他地產的發展了。

  我並不知道有些人的天才很可以發展在不正當不正常的歪行上來。

  「金太太,請聽我向你解釋。你如果要跟金旭暉爭奪金耀暉的撫養監護權,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的。最低限度,金耀暉一直跟在你身邊,由你打理。」

  我慌忙插嘴,道:

  「還有,我相信耀暉一定反對。」

  「他還未到成年,個人意願不能起作用,總得要看法庭如何判決。」

  「羅律師,那麼說,我們是要為耀暉的監護權,而對簿公堂了。」

  「這並不是稀奇的事,除非你們其中一方肯讓步。事實上,金旭暉是兄長,你是大嫂,兩房都有關係,沒有任何一方是勝券在握。不過,金旭暉先生是決定回港來與你硬拚了。」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爭奪這個監護權。」

  當晚回到家去,忍個住把這個消息對耀暉訴說。

  他一聽,先是一呆,隨即默然。

  「耀暉,你不會願意跟你二哥吧?」

  耀暉忽然老成地答:

  「我怕力不從心!」

  「什麼意思?」

  「二哥有很多人支持。」

  耀暉這句話提醒了我。

  不消說,我的那兩個妹子,既然站在我的敵方,就等於跟金旭暉連成一線。

  此念一生,遍體生寒。

  方健如在金信暉亡故之後,她打算發展的霸業就是在永隆行。

  如果依照遺產的分配,我們一房只佔三之一,這三分之一,方健如只能佔其中一半的又三分之一。

  那另外的一半,我有三個孩子,當然又比她佔便宜、算個總數,她在金家的產業調動與主管上,很快就會失控。

  金耀暉未成年,他若跟在我身邊,我就有近三分之二的控制大權了。

  為此,小小的耀暉忽然由無人理會,變成炙手可熱的人物,非要把他爭奪過來不可。

  親情,原來在功利情勢之下變得如此的可怖。

  如此推想,方健如必定會站在我敵對的一面,偏幫金旭暉無疑。

  說不定,金旭暉已經跟方健如協議好了,要聯手來對付我。

  方健如之外,方惜如也跟她二姊同一個鼻孔出氣。

  換言之,我將腹背受敵了。

  我和耀暉叔嫂二人,無辭以對。

  已經是肉在砧板上的問題,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無他法。

  我只好把爭奪監護權一事交給羅本堂律師代辦。

  天下間也不儘是頭頭沾著黑的,在這宗不愉快的意外之後,倒有件值得興奮的事發生。

  我在永隆行收到了偉特藥廠的一封回信,內容很簡單,他們說其中一位董事在過些日子要來香港,故此,準備與我面談總代理的事。

  這無疑是興奮的。

  我原本已經做出心理準備,會是石沉大海了,如今能與當事人會面,總是一線生機。

  我歡天喜地對李元德相告,沒想到,他又來潑我一頭的冷水。

  他說:

  「大嫂,我們憑什麼去跟人家相見?」

  我莫名其妙,瞪大眼睛看他。

  「你是什麼意思?」我終於問出口來。

  「信可以寫得天花亂墜,把永隆行的規模在紙上擴大十倍,他們也不知不曉。如果押中了,他們肯與我們談條件,那還有交易的一線希望,如今對方來了,一腳踏入我們永隆行,就知道不過是間成立不久的中型出入口公司,對方是名滿天下的藥廠,怎可能尋求我們這種合作對像?」

  分析得太對了。跟盲婚啞嫁時代的情況相同,單憑媒人的一張嘴,可以瞞天過海。到了洞房之夜,發覺不對勁,已等於米已成炊,也就得將就成其好事了。

  一旦新時代流行要見面相處,就原形畢露,只好怪自己條件不比人強。

  聽李元德這樣一講,我就氣餒了。

  人更是幾天沒有睡好,越發無精打采的樣子。

  跟我的兩個妹子是有著顯著的分別了。

  健如素來活潑,近日更朝氣勃勃,把永隆行的業務打理得益發頭頭是道。

  奇怪的是恰如,好像忽然間整個人光彩明亮許多。

  我想不通她會有什麼喜事,但的確發現她精神爽利,眉目生輝。

  真是難以解釋這些現象了。

  當我這天黃昏回到家去時,吃驚地見到客廳上坐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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