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早儒皺一皺眉頭,想,怎麼真是有醜事傳千里這同事?
「你這麼清楚孫凝的底蘊?」香早儒問。
「我有親戚曾是她的下屬,把她的一應壞品劣行都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我。」
「你不認為你那位親戚在生安白造,拉是扯非?」
「不,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這句話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香早儒就沒有說出口來,他只問:
「你的親戚是誰?在孫凝公司內做什麼職位?」
「是我妻的表姐,她跟孫凝服務好一大段日子了,後來嫌她年紀稍大,又因聽旁邊人造謠,於是迫她提早退休。我那親戚叫張媽,在孫凝公司管茶水的。」
香早儒沒有造聲,阿炳又立即多加兩句;
「張媽說,孫凝是個廣東話所謂反轉豬肚便是屎的人,一點不念舊情。」
是有這種人的。
可是,人們老忘了追查反轉豬肚的前因,只曉得宣揚反轉豬肚之後的結果,情況當然只是臭氣熏天廠。
香早儒只把這件事記在心上,也就不再跟阿炳聊下去了。他雖然尊重老臣子,但太過分地遷就他們,跟他們毫無限制與無止境地胡扯下去,也不是好事。
底下人最大的毛病是不知分寸,且得寸進尺。
再讓阿炳把是非講下去,就連人家祖宗卜八代哪一代住過窯子也會搬弄出來了。
回到香家去,才放下行李,就走到香任哲平的靜室之內。
這間她設在家中的辦公地點,香家人稱為靜室而不叫書房,因為香家另有一個稍有規模的書室,藏書極豐。
這間家中的辦公室,正中放置了一張大紅木書桌,配以中式的現代紅木高背椅,三邊都是棗紅色絲絨沙發,放著一盆極大的清香溢室的百合花,莊重而優雅,一片靜謐安寧的氣氛,再加上任誰站到裡頭去,面對著一家之主的香任哲平都只會垂手而立,不敢多言多語,故自然地給這房間起名為香家「老佛爺」的「靜室」。
叩了門,—會,才聽到母親的聲音,問:
「誰?」
「是我,老四。」
「進來吧!」
香早儒走進去,香任哲平從沙發上站起來,讓兒子把她抱了一抱,吻在臉頰上。問:
「一切理想吧?」
「要見的人見了,要做的事也做了。」
「早儒,我就是要等你這次到北京回來之後,好好地跟你談一談。」
「是的。」
「早儒,你父親過身之後,我們家族的事都由我來支撐。
現在呢,我精神還是算旺盛的,但,這不等於我不需要為百年基業的奠定做一些功夫。我的寄望也就放在你身上了。」香任哲平望著兒子的神情,是嚴肅之中透著慈愛的。
香早儒知道這是母親暗示要選擇他做繼承人的意思。這令他有一點點的駭異,一時間不知道應如何反應。
香早儒不用謙虛,他在個人才華與品質上是絕對超越他兄弟的。老二的才華與樣貌箅不差,但總比不上他。老三就更不要說了。可是老大的得寵程度,從小到大一直凌駕在三個兄弟之上,加上既是長子嫡孫,更應是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族掌舵人地位的人選。為何會降臨到他的身上呢?於是香早儒坦白地說:
「媽,可是,我不希望兄弟之間有什麼不愉快。二哥跟—三哥可能沒有什麼表現……」
他還沒有說完,香任哲平就截斷他的話,說:
「你擔心老大?」
「大哥有這個地位和資格。」
「有能者居之,自古皆然。他不敢出怨言。老四,你別放太多感情在老大身上,現在是時候公事公辦。我希望從今之後,你分神出來多關顧政治。目前香港的情況,商政是不能分家的。故而代表工商界往華盛頓去做遊說工作,還是由你去吧!除非你連談政治的興趣也沒有。」
那倒不至於,香早儒這次北上,是一項巧妙安排,上頭既聽到消息,香家的繼承人其實並不是人人以為的長子,而是這能幹踏實的老ど,於是很有心想認識。同樣,香早儒在母親的指使下,也借個上好機會到京城去探望一下政要,考試一下他個人對種種式式政治活動的觸覺。
結果,這一次與京城各達官貴人的敘面交談,香早儒其實都對答如流,且很能表達作風和思想個性,雙方都和洽並予對方相當的尊重。
對應付得來又樂在其中的事,自然而然有興趣。
香任哲平要香早儒到華盛頓去時,忽爾在他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
孫凝也會到華盛頓去?她正好就是工商團體訪問團的籌劃人。
香早儒一念至此,不期然地覺得不應把這個機會推卻,於是香早儒示意他將肩此重任。
香任哲平又問:
「信聯是否值得收購,你想停當了沒有?」
「是平價貨,但,內部士氣極差,人事一塌糊塗,非要有一位行政高手去整治他們不可。」
香任哲平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又說:
「不妨物色一個心狠手辣一點的回來,將信聯的基層部隊換掉,重新組班。」
然後香任哲平又說:
「信聯的那個價,還是要壓一壓,蔣家已經山窮水盡。」
香任哲平的意思,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叫香早儒實行落井下石,廣東俗語所謂「趁你病要你命」。
這位香家的掌舵人,毫不簡單.原來是個冷血的商場殺手。
香早儒對母親的指示沒有什麼表示,因為不便也不好意思表示凡事不一定要斬盡殺絕才能得到利益的。
然,早儒知道他母親的性格,要她納諫,必須看時候與心情。如果碰不上合適時機,只有弄巧成拙。
總之,她要求有好的業績。過程與手段如何,她其實都不管。
於是,香早儒準備做出結論,說:
「信聯還是可以買的,這幾天我安排了資金,給你簽個字好嗎?」
香任哲平點頭,表示同意。
之後再無話,就表示兒子可以告退了。
香早儒正要退出去,在關門時,任哲平又忽然像想起件什麼事似,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