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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身邊沒有一個真心對自己的人,能為自己的歡樂而快慰,能為自己的煩憂而牽掛,是他奮鬥前程上最大的遺憾。

  因此,他才想念孫凝的種種。

  航機還未降落之前,游秉聰又從後面走過來,很不客氣地坐在孫凝座位的椅手之上,跟她攀談。

  孫凝是有一點點的尷尬,她下意識地扭動身體,看看哪兒有空位置。

  正瞥見前排有字位時,香早儒就自動站起來,對孫凝說:

  「我坐到前面去,讓你朋友可以跟你好好敘淡。」

  也沒有等孫凝的反應,香早儒就站了起來,也跟游秉聰打了一個照面,互望了一眼。

  香早儒離座之後,游秉聰也就不客氣地坐到孫凝身邊來,說:

  「他是不是姓香的?」 。

  游秉聰的語氣透著奇怪,問題問得並不很禮貌,且聲浪頗高,這無疑令孫凝更不自在,她只好點頭。

  「是香家的第幾位公子?」游秉聰仍有興趣追問,也沒有待孫凝作答,便又說:「這些年,你是真的交遊廣闊,社會上的名流貴胄都認識得七七八八吧!」

  孫凝沒有回答。

  她瞪著眼睛看游秉聰,忽然心上難過。

  有一些人,他們不是做著大奸大惡的事情,他們甚至不是奸滑欺詐,然而,就因為他們說的話不得體,態度不大方,因而令人望上去覺得不乾不淨,猥瑣小家,完完全全的不舒服。

  男人要給人這種壞感覺,就更糟糕了。

  可是,面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這副不討好而討厭的樣子。

  還是個自己曾經喜愛過的人物呢,孫凝悵然。

  事業成功能令一個人加添風采,可是,際遇不順遂的話,人也一樣會變酸變壞。

  看一個人的神情表現,就能決定他是在得意或失意之中。

  為此,孫凝又不好意思不應酬游秉聰,免得像落井下石,愛富嫌貧似。

  於是她只有勉力地微笑,沒有回應他的話,態度還是和藹的。

  這當然就鼓勵了游秉聰一直把話說下去:

  「怎麼了?這最近還為你的名與利不斷跑碼頭吧?聽說你手上的大合同越來越多,將列基富比下去了。」

  人的尖刻與大方最容易見於語言的表達之中。

  游秉聰真的不必在對話中弄得酸氣沖天,徒覺他的量淺。

  他的話問得不得體,孫凝可答得大方:

  「前輩承讓,我才有機會努力苦幹。」

  「孫凝,」游秉聰說:「你的口才永遠這麼好!」

  不是口才,而是誠意。

  夏蟲不可語冰。

  原來游秉聰真的跟孫凝是兩類人。

  由於孫凝反應的冷淡,游秉聰面子更沒處放,於是沒話找話說,用眼瞄一瞄前,說道:

  「那姓香的為人怎麼樣?」

  孫凝對這句話可有點禁耐不住而火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端端把閒話扯到別個沒關係的朋友身上是什麼意思呢?

  游秉聰現在對孫凝也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憑什麼見了面,就不斷地查根問底,好像不把孫凝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件翻出來,決不罷休似。

  孫凝很凝重地說:

  「我跟香先生是剛認識的朋友。」

  「剛認識就一同飛北京了?」

  「游秉聰,你說話小心一點成不成!」

  到底把孫凝激怒了。

  世界上怕多的是游秉聰這種你承讓他三步,他進迫九步的人。

  勢必要迫得你翻了臉不罷休的。

  孫凝天生最惹這種可怖的小人。

  「你緊張些什麼呢?孫凝,我跟你的關係老早結束了,也不是要管你什麼,隨便問一句罷了,你是個獨身女人,若他並非有婦之夫,就絕對不成問題廠吧!」

  孫凝氣白了臉,且有一點情急,道:

  「游秉聰,你所坐的那個座位是香先生的,請你回到後面去坐吧!」

  「孫凝,這算下逐客令了?我以為跟你還是朋友。」

  孫凝聽過有女友在跟情人鬧翻之後,說過這樣的話:

  「如果我可以跟他仍是朋友,根本不必分離。」

  其中的含義、哲理與苦衷,孫凝現在懂了。

  游秉聰繼續說:

  「我們分手時,我正打算給你談談我的事業新發展,中國是個很大的市場,我的生意前景還是很不錯的,北京很多高層人面我都熟了,譬如……」

  游秉聰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他的生意狀況。孫凝越聽越是心裡難過,只有還是勞勞役役,沒有大功績的人,才會不住地介紹自己各種的所謂成就。

  不要說在商場上那些真正成功人物,街知巷聞,名傳同業,就是今時今日的孫凝,亦不必在人前再囉囉唆唆地講自己的本事。

  尤其是男人,如此表現,未見其誠,益顯其醜。

  那剩下來的半小時航程,叫孫凝難受得半死。

  好容易才捱到抵達香港,游秉聰不得不起身離座,孫凝情不自禁地吁廣大大一口氣。

  這個如釋重負,無奈而又帶著鄙屑的表情,剛被香早儒看在眼內。

  孫凝忽爾敏感地在心裡輕喊一句:

  「啊,不妙呢!」

  因為香早儒可能會對她的那副神情反感,遇上舊情人.一臉的輕視,這不算是淑女念舊的表現吧!他怎麼會知道她和姓游之間的恩怨,更不會瞭解她的苦衷。

  孫凝的顧慮並不多餘,香早儒是暗地裡打了一個寒噤。

  他更覺孫凝不是個好惹的傢伙。

  當航機抵,香早儒與孫凝在機場握別之後,香早儒踏上了香家駛來接他的勞斯萊斯。

  司機是在香家工作多年的阿炳,香早儒一坐定在車廂內,阿炳就不客氣地問:

  「那位孫小姐,是你朋友?」

  「怎麼了?」

  一聽阿炳的語氣,香早儒就知道一定還有其他話。

  香家有幾個像阿炳那樣百無禁忌的老夥計,反正是看著香早儒幾兄弟長大的,也就恃老賣老了。早儒他們也的確還予他三分尊重,不大介懷。

  阿炳隨即問:

  「這位小姐很利害?」

  「如何利害!」

  「愛富嫌貧。」

  「什麼意思?」

  「她從前有個親密得快要結婚的男友,嫌人家比不上她本事,一腳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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