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友也到華盛頓去嗎?」
「碰巧也去公幹。」
香早業一反常態,這天的說話特別興致勃勃。他原在幾兄弟之中,算是內向的。
「有沒有聽到市場上有什麼謠言?」他問早儒。
香早儒差點失笑,問:
「每天起碼十個謠傳,年中接近三千六百五十個,你指哪一個?」
「老三在鬧戀愛。」
「天方夜譚吧!」
「你以為他是想做和尚?」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老三不苟言笑,像對女人沒有興趣。」
「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會有男人對女人沒有興趣。」
連香早儒都失聲笑出來。不但是為了香早業的幽默,更為了他的難得幽默。
似乎一下子,香家公子們都比以前有了一點點的突破。
「老三的對象是誰?」
「電影明星。」
「電影明星?」香早儒怪叫。
「你怎麼了?」香早業問。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時移世易,你不認為『老佛爺』會網開一面?」
香早儒搖頭,表示不看好。
「你看如果老三認真了,會有什麼後果?」香早業問。
「老三不會認真,為什麼要認真?」
香早儒想起自己曾在娛樂圈有過小小的一段歷史。對於歡場中人,總是過眼雲煙罷了。
「他與『眾』不同。你大有可能估計錯誤。你二嫂昨天才給我說,她已讀到那位明星向外聲稱會嫁給香早源的新聞。家中的電話響個不停,向他求證。」
「那麼說,紙包不住火了,會蔓延至母親跟前去。要不要給老三說幾句?」
「怎麼說?」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香早業乾笑幾聲:
「我卻恨不得有造反分子,革命成功,好為我們開路。」
若是頑固而仍大權在握的香任哲平不以為意,願把那顆閃亮的、屬於群眾的明星收為香家之用,那麼,就可提升到別的事情上,證明香家人的生活寬鬆度可以大大提高了。
「究竟是哪一個明星?」香早儒問。
「姓葉。」
「什麼?還是艷星?」
「本城演員真的多如天上星星,不只一兩個姓葉,也不是凡是姓葉,即是那兩顆艷星。」
「名字呢?」
「記不起來了,你知道我不看電影。」
香早儒稍稍把此事上了心。在下午的一個業務性酒會內,剛好跟他的兄長香早源碰上了,情不自禁地問他:
「家裡人說你的名字最近上了報。」
香早源說;「風水果然輪流轉,我也有今日,」
香早儒以為兄長早源會對他的桃色新聞有抗拒感,且立即生出自辯行動來。然,香早源非但不否認,且相當幽默地把事件承認了。
他在香家四位公子之中,是最不惹人注意,跡近可有可無的地步。
不論在形貌才具等方面,由於相形之下所見到的愚拙令香早源有一定程度的自卑。這在香家各人心目中不算是個秘密。
無人會估量香早源在生活上、工作上做一些什麼突破性的行動。
如今,他結識了一位圈內有名的演藝界女人,公然地蜜運起來,無疑是一反常態的高調行動。
「她非常地漂亮,叫葉柔美。」香早源喜滋滋地說:「人如其名。」
「別太開心,你得過五關斬六將。」香早儒提醒他。
「怎麼會?只一關而已,硬闖過去就成。兄弟們才不管我的事,對不對?」
真沒想到香早源會如此輕鬆,且有備而戰。
他的口氣顯示他完全不介意跟家裡頭掌權的一位打一場硬仗。
香早儒實在太有興趣看看這使其兄勇氣百倍的人兒是怎麼個模樣的。她必是千嬌百媚、顛倒眾生的一位尤物無疑。
第五章
謎底不消一下子就打開了。
剛在他兄弟倆拿著飲料在酒會內閒談時,一陣鎂光燈閃動起來,成群記者蜂擁著朝香家公子站立的地方而來。
黑壓壓的人群之中,原來還簇擁著一位盛裝的少女。她笑得異常燦爛,像一片七色雲彩,直飄到香早源身邊來,就停住了。
鎂光燈更是刷刷刷地閃個不停。
香早源有一點羞怯,然而很快就鎮定下來,讓對方拿手圈住自己的臂彎,讓記者拍照。
已毋須介紹,香早儒應該可以估量到對方就是葉柔美。
這女子的出現使早儒驚愕,且莫名其妙。
不是奇怪為什麼她會忽然地在這個場合亮相,而是驚駭於香早源的眼光。
他剛才告訴其弟,葉柔美人如其名。
果要如是的話,香早儒認為她需要易名為葉艷麗才成。
姓葉的女子渾身裹在一條窄得把玲瓏浮凸的曲線身材顯露無邊的花裙子內。
裙長僅勝於年前流行的熱褲,無疑,那雙腿是好看的。
幸虧如此,否則,在短裙下的一雙腳踏著彩紫色的四時高跟鞋,簡直難看。
香早儒並不曉得太多娛樂圈內的明星,葉柔美一定不是最炙手可熱的頂尖人物。然而,香早儒沒有想過現今在娛樂圈內立足還可以格調品味如此之低。
他目睹葉柔美跟香早源的這番舉止,心直往下沉,頓覺胸口鬱悶,差一點就要窒息。
還是快快下一場大雨,刮一場巨風好,吹打過了,洩了那道氣就沒有事了。
風雨過後的凋零局面,總還是有法子收拾的。果然,不在意料之外,翌晨,當城內的報紙都刊登了香早源與葉柔美的照片時,香家的三公子與四公子一同被召到香任哲平跟前去。
之所以有香早儒的份兒,就為有一張報紙把他也牽連在內。
照片登出來,正正是香早源把葉柔美介紹給弟弟,兩個人熱烈地握著手。
香任哲平鐵青著臉,坐在長背辦公椅上,問香早儒:
「老四,什麼意思了?」
「跟個女明星握手。」
「她這副樣子,你認為應算是女明星嗎?」香任哲平冷笑。
香早源答:
「媽,她是的,前兩年已主演過電影。」
「我還沒有問你。」任哲平毫不客氣地這樣對香早源說。
這叫香早儒為難。他知道不是黑狗偷食,白狗當災那回事,母親只是借題發揮,甚或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