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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頁

 

  愛情?

  唉,世紀末童話修訂本內的愛情,嚇死人。

  方佩瑜的推斷,未嘗無理。

  香家的三位公子,香早業、香早源、香早儒,有哪一個是百分之一百肯捨江山而愛美人,全都在未定之天。

  方佩瑜勸道:

  「你愛早儒的話,必須跟香任哲平妥協,跟她做朋友、做拍檔、做盟軍,不可做敵人,否則你嫁不進香家去。可以斷定,你的這副品性,將來修成正果的機會比我還小。」

  方佩瑜是聰明人,她不會推斷錯誤,只是彼此的理想不同。

  孫凝未能說服自己,所謂正果就是香早儒之妻的那個名位。

  「孫凝,不要孤立自己,有些氣你是要忍的。忍了才可以令你的敵人敗下陣來。」

  「我的敵人?」

  「你以為你的敵人少了?任何人的朋友有多少,敵人就有多少,成功者朋友和敵人都—齊加添幾倍。

  「想想,誰在香任哲平跟前提起丁游秉聰,你要不要知道?」

  孫凝嚇了一跳,很緊張地問:

  「誰?」

  「你竟然不知道香氏企業曾經把一個顧問合同給過列基富嗎?」

  孫凝驚呼:

  「是他造我的謠?」

  「香任哲平一聽到你跟香早儒走在一起,她就叫香早業約了列基富吃午飯,調查你是個怎樣的人。」

  「他怎麼說?」

  「列基富盼著這個機會太久了,他一聽香任哲平問,就翹起了大拇指讚你,道;『孫凝非常的了不起,的確是個眼光獨到的本事人。一看到有比目前更棒的人、事與機會,立即捨舊取新。從前在我們公司,跟一位男同事游秉聰已經有同居之誼,這不是秘密,是眾所周知的事。游秉聰是個很不錯的年青人,實則上很有才氣,只可惜有一個缺點,這個缺點呢,孫凝怕是最受不了。

  「然後,列基富賣了個關子,待香任哲平催促他,他才說:『游秉聰輸在出身寒微,家無餘蔭,且前途不過爾爾。這年頭,本事女人更是人望高處,這不能怪她。如果要怪,我第一個就怪孫凝忘恩負義了。誰提攜她、栽培她的呢?眾所周知吧!連她要創業了,我還衷心祝賀她,把很多客戶介紹給她,就連一個百惠連鎖店的合約,她要用到非常的、女性專有的手段去跟日本客戶打交道、搶生意,通行的人責難她、取笑她,我也維護她。女流之輩,獨戰江湖,不是容易撐得住的事,這年頭,頭腦也不應太保守了。總之,有才幹而稍缺德行,總應該容忍的。」

  孫凝雙眼紅絲滿佈,整臉死灰,神情嚇人,她甚至拍案而起,罵道:

  「我跟列基富拼了。」

  方佩瑜瞄她一眼,嗤之以鼻。過一陣子,她才對孫凝冷冷地說:

  「怎麼還站著?去吧!去跟列基富拼吧!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不耐煩了,恨不得你去照頭照腦賞他兩記耳光,證明你怒不可遏,證明你已受傷,證明你已被害。」

  連方佩瑜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道:

  「天真!」

  孫凝一下子像鬥敗的公雞,在喉嚨內咯嚕一聲,頹然坐了下來。

  「好好地想一想吧,老同學。」方佩瑜說,「要報列基富這一箭之仇,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跟香任哲平妥協,把香早儒爭回身邊來,那才是真正的風光。」

  孫凝這夜,吃了一顆鎮靜劑,強使自己很快入睡,可是到半夜又忽然地轉醒過來。霍然而起,趕快又吞第二顆藥丸,可是,失靈了,精神緊張得使身體對鎮靜劑起了免疫作用。

  她瞪著眼看天花板。腦子裡霍霍霍地出現了跟游秉聰相愛相處與相分的畫面。

  冤枉啊!她並不愛富嫌貧。故事並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女人在商場贏了一仗,就給她放上個如此大的罪名?

  江湖上太多太多一旦女人爬上高位去就因為她肯跟上司睡覺的傳言。

  二十世紀末的男女平等,原來虛偽虛假得值得詛咒。

  男人們非但不會為女人而讓步,只有更不服氣自己敗在女人手上而使出種種小家子氣的手段來。

  或者叫孫凝更傷心氣憤的不是列基富的陷害,而是香早儒現今的表現和反應。

  自從自立門戶以來,的確因為聲名大噪,在商場上搶走了列基富不少的生意,就算連聲望,也不輸給對方。

  只要客戶對像不是英資機構,孫凝都十拿九穩地把業務抓到手。若是華資,有大陸或台灣聯繫援引的,列基富的受重視程度更肯定在孫凝之下。以這般情勢發展,列基富要記恨,要伺機反手打她孫凝幾巴掌,是合情合理的。

  照說,孫凝不應有恨。勝者既已成王,王者自應有容人之量,體恤別人的心境。況且,說到底,孫凝對列基富在本行內的名望才氣以及他提攜出身的經過,沒有忘記,仍存敬意。

  可恨的、不可原諒的是香早儒。

  說什麼風中盟、雨中約,都是一現曇花,轉眼便成雲煙。

  愛自己,與自己曾是心心相印,自為一體的那個男人,可以說離就離,說去就去。

  只要女人愛上男人,就一定獲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待遇。

  這就是二十世紀的童話?真真見他的大頭鬼!

  孫凝多想伸手搖個電話給香早儒,把他痛罵一頓。

  她抓緊電話,手心冒汗,濕了電話筒,仍下不了決心去跟對方通話。

  她太知道自己的心,怕不是為了洩憤,而是相思難耐,

  只想聽一聽他的聲音而已。孫凝的手指忍不住撥動了幾個號碼之後,忽然的淚流滿臉。為什麼要愛上香早儒?為什麼?

  她輕輕地放下了電話筒,卻使勁地扯動電話線,把電話的插掣拔掉。

  這個決絕的動作,似在斬斷了一縷情絲,不容再藕斷絲連似的。

  翌日回到信聯去,秘書提她:

  「你今早跟香先生有會議。」

  「哪一位香先生?」孫凝心底裡泛起一絲希望,但願是香早儒。

  自然,孫凝失望了。坐到會議室去,香早源精神奕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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