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其是方佩瑜遮掩不住戰慄,香任哲平更確信訊息已經傳遞出去,且對方已經接收。
方佩瑜輕輕地點頭,仍有極多的惶恐失色,不知所措,故而緘默。
「消滅一個印記的方式,正如毀掉一個人一樣,有很多種,並不需要將之真正置於死地。一個商業罪案,一次失足,已能成千古恨。證明香早暉有劣根性,他不是純種的香家人,非但不具我們的慧根,且還有好些低三下四人的遺傳,就已經是我不幸中之大幸了。」
這番話,已很明確地把香任哲平的要求與理想,或者應該說是交換條件,提了出來。
方佩瑜明白。她下意識地點頭。
「佩瑜,」香任哲平拍拍她的手背,說:「你必須清楚,香家其實並不缺少一單兩單大生意,你的孝心,我是知道而且領受的。不過,我更看重的是你的才智,以及對我的敬意,從你的種種部署與手段,我知道你會成為我身邊一個出色的自己人,只有你切切實實地幫我去除心魔,我才會在日後的日子裡,心安理得地視你為媳。」
香任哲平歎了一口氣,又道:
「要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原是這麼困難,你的那位老同學孫凝,是太可惜了!對她的謠言,我聽得不少,這可不是我們之間的真正故障。謠言與壞話對有權有勢有才有貌者,可視之為一種妒恨交織的發洩,不必掛齒。可惜的是她老不對我臣服。」
對於香任哲平這種心態,老早在方佩瑜預測之內。
香任哲平並沒有看錯孫凝。方佩瑜太清楚這老同學的個性,她不會臣服於正邪之間的人與事,孫凝是個世紀末極其天真、甚而幼稚的人,她仍堅信世界有純種好人,仍認為人事非黑即白。孫凝固然對邪思探惡痛絕,她根本不肯運用觀點與角度之便利,去利用雙重標準行事做人,換言之,死硬派,不肯妥協。
故而,孫凝永不會成為香任哲平的好助手。她寧願放棄香早儒。
是愚不可及!
方佩瑜當然有別子孫凝。
她和香任哲平都知道,如果是自己與香早儒配成一對,香氏王國內必然無敵。
世事當然不能盡如人意。
現今是方佩瑜抓住了香早業,竭力在香家尋求一種均勢。
「我需要好好地考慮。」方佩瑜這樣答覆。
香任哲平把眉毛往上一揚,不置可否。
方佩瑜咬一咬下唇,立即作了補充:
「要考慮的不是原則,而是方法。」
這兩句話一說出來,香任哲平就眉舒眼笑了。
事在人為,只要方佩瑜原則大定,她一定能想到對付香早暉的方法。
很多事,實在不宜由她本人出面出手。她始終不要世人知道她的心魔所在,否則更是自揭瘡疤,重新引入笑話。
香任哲平知道方佩瑜是個工於心計的人,藉此機會,可以更進一步看到方佩瑜的功力。
方佩瑜呢,真的已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地步。
她的確聰明,從香早暉意欲染指哈爾濱製造玩具一事聯想,她很快就想出了一套計劃。
坐言起行,方佩瑜開始調兵遣將,實行十面埋伏,去遂她和香任哲平的心願。
香早業在方佩瑜的支使下。跟香早暉說:
「哈爾濱的玩具製造生意,撥歸你門下公司去經營,順理成章,反正我把生意接了回來,也實在沒有興趣管,怕跟大陸人交手,不習慣。但母親那一關不易過,你知道她很注重這單生意,意欲交到老四手上去。」
香早暉問:
「為什麼母親會把這筆生意交到老四手上,他的業務還不夠廣嗎?」
「還不是為信聯打氣之故。」香早業說。
一句話就解釋通透了。
剛把信聯收購過來,業績當然的乏善足陳。如果把這穩賺的一筆生意撥歸信聯,一年半載之後,信聯的那盤帳立即呈現起色,更能帶動其他業務重新納入正軌,這對信聯的新面貌新前景都是重要的。
香早儒善於收購有危機的企業,重新整頓以賺大錢,故此,他必然會在香任哲平跟前力爭這批玩具生意,自然可以理喻。
香早暉雖然不明這一重關係,他仍然滿懷信心地說:
「我是熟能生巧了,對如何跟大陸同胞交手,很有把握。只需要另外物色一位個中好手主理其事,助我一臂之力便成。我跟母親說去。」
「不,要釜底抽薪最安全。」
「如何?直接跟老四談?」
「不,孫凝才是信聯的掌舵人。」
「孫凝?」香早暉怪叫,「她還跟老四有來往嗎?」
香早業輕鬆地笑,拍拍老大的肩膊道:
「此所謂剪不斷,理還亂。你真以為那位姓孫的小姐抓住了香家四少爺之後,會如此輕易放手?如果真有個了斷的話。為什麼還呆在信聯了?不就交給老三打理便成?」
人人面對了利害關係,都會演技出色,編導精彩。
近於溫文木訥的香早業,在覺醒到位孤勢危,決定一爭天下之後,也可搖身一變而成讒言家。
「孫凝跟我的好朋友很談得來,我囑她做遊說工作。」香早業說。
跟著他還側身向前,故作神秘地說:
「孫凝這女子不可以小瞧,短短幾年間就成了個小富婆,因為很多私幫生意通過正途業務做得暢順之故。」
另一方面,香早業找了一個適當的機會,把自己與方佩瑜的關係向香早源透露,然後,他加上一句,
「佩瑜希望跟你見面洽談一些合作事宜。」
「哪一方面的合作?」香早源問。
「我們兩兄弟之間聯手的合作。」
「由方佩瑜來跟我談?」
「我們都覺得這樣子比較適合。」
方佩瑜與香早源是在粉嶺的高爾夫球會見面的,他們一同打高爾夫球。
「方小姐,你給我很多的意外。」
「例如?」
「例如能打這麼好的高爾夫球。女人能有十七棍作為標準棍並不簡單。又例如,你建議與我談我們兄弟之間的合作。」
方佩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