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芳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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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因此之故,他的勞斯萊斯,變成了我們的小天地!

  我曾建議過:「世勳,你應該買部小巴!坐在這兒一整個晚上上,腿都酸了!」

  孫世勳每夜最愛抱住我的手,放在胸前,把車子座位斜斜放後,從車窗望向天空。久不久就俯身上前,看我一眼,吻我一下。

  「世勳!」

  「唔!」

  「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嗎?」

  「你不喜歡?」

  「世勳,我好想結婚。」

  「我知道。」

  「你真的不能離婚嗎?」

  「我不知道如何向她開口。」

  「你還愛她?」

  「你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你說呀!」

  「女人真奇怪,事必要你親口講完又講,才安樂!」

  「那麼,你就講呀!」

  「孫世勳第一百次聲言,只愛沈寶山一個」

  「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寶山,你不能稍等嗎?」

  「等到幾時呢?」

  「等到時機成熟。」

  「那是幾時的事了?」

  「你做什麼事也如此緊迫,咄咄逼人的樣子!」

  我沒造聲,別過臉去。這是世勳第一次投訴我。

  「寶山,你別小器好不好?」

  誰個小器呢?不是大方得明知使君有婦,仍然跟你來往嗎,眼淚不期然地汩汩而下。

  世勳坐直了身,把我的臉扳過來,嚇一驚。

  「怎麼呢?談得好好的,你這就哭了!」

  他慌得用手揩我臉上的淚。

  我撥開他!

  「寶山,寶山,請別這樣,真的,我心痛,我捨不得你受委屈!只是……」

  「只是你也捨不得她!」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跟她結婚十多年了,她不是什麼有過人之處的女子,父母是英國老華僑,她自己淳淳厚厚的—個中國女孩子,在彼邦長大,念了大學,半輩子躲在圖書館裡安分守己地工作。我原也以為自己在英國,守著父親的一些產業,加上在電子工程公司一份稱職的職業,就過掉此生了,母親希望我娶個淑慧平凡的中國女孩子,很艱難地遇上了她,30多歲才結的婚,一直無兒無女。母親和她急了這許多許多年,突然的在去年,她才有了身孕,40歲的年紀第一胎,平安生了個男孩子,如珠如寶,現今還未滿週歲。她要等兒子長得硬朗一點,才放心讓他轉水土,才這麼半年的光景,我就……回去跟她說,要離婚……我出不了口……可又捨不得不愛你……我很為難呢!」

  為難的才不只他一人!

  無端端惹上一重恩怨,是幸還是不幸?事已至此,無從細想了!

  大姊終於撥空約我午膳。

  姊妹倆都覺著彼此的容光煥發。

  是要這樣子才好,走在街頭,愁眉苦臉,誰會多看你一眼?倒不如顧盼生輝,反而旁人側目!

  「大姊,你好看多了!尋且瘦了不少!」

  「刻意減的肥!」

  「很見成效,一瘦下來,不知年輕幾歲!」

  「你大姊原本條件不差!」

  「你心情輕鬆倒是令我最開心的!」

  「老實說,進步是不可能的!誰個女人眼巴巴看著丈夫有外遇,會喜形於色!只是不再傷心下去,就已是一重功德了!」

  「大姊,你想通了!」

  「寶山,你提點得對,我別無選擇!對方年輕漂亮,有學問,有才幹,總之條件好到不得了!我重整河山,還差人家—大截,要把她趕走,談何容易?但她要取我的地位而代之,可也不成!我盡力看得開一點,她要跟歸雄年講愛情,還只是他們兩個人暗地裡的事,外頭準會知道?. 還不都是把她看成橫刀奪愛,貪幕虛榮的女人!寶山,就算歸雄年晚晚不回家來睡覺,我不講,就無人能證實,她不能以此為榮!只要我丈夫一日以我為妻,偶然回家來睡一宵,她就仍然矮我一截!說句最老實的傷心話,歸雄年擁抱著她時,我難過至死,不見得歸雄年跟我親熱時,她不丟臉!」

  一定是剛才匆匆自孫氏大樓出來,在街上著了涼,我的頭開始有點暈,心上鬱悶得很!

  大姊還是滔滔不絕:「寶山,我這些日子裡,認真痛定思痛!決定由得他風花雪月去。講什麼山盟誨誓,此志不渝,我年輕時,一樣經歷過,怎麼現今卻又變成陳跡?男人一般是狠得下心移情別戀,卻狠不下心拋妻棄子!我何必逼他抉擇?」

  大姊忽然止住了話,我隨著她的眼神看過去,見有位時髦女郎。剪一頭極短的發,身上套了華倫天奴的緊身毛線上衣,剛朝我們這邊方向走過來。

  我當然認得她,國際地產發展公司的主任技師襲芷苓,跟我還是先後屆的大學同學。

  她原是走進餐廳來找朋友,瞥見我們姊妹倆,微微一愕,尷尷尬尬地點頭招呼,轉身快走。

  大姊問:「你認得她?」

  「當然!香港有哪幾個鋒頭女人我會不認得!」

  「因為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希望你不是物以類聚!」

  「大姊,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道那姓裘的是誰?哈哈!你姐夫歸雄年如假包換的情婦!正是要跟你大姊拗手瓜的一個人!」

  我嚇得回轉頭來,再看她一眼!

  「她?」

  「你稀奇些什麼?」大姊很不以為然,繼續說:「不是我數落你們這些女強人!沒有相當年紀,掙扎不到如今的名位!一旦擦梅已過,怎麼尋對象去,誰個像樣點的男人不是有家有室的!於是只好當人家的情婦了!時光倒流,現今大把女人甘於作妾!」

  大姊的話,有如穿心寒劍。

  「男人嘛!說不定就是看準了這種情況,趁機佔盡便宜:就像你姐夫,我跟著你教我的方法,一旦遷就放鬆他一點點,就能相處下去了!誰個男人不渴望妻賢妾艷,兩全其美?寶山,你可留心點!」

  「留心什麼?」我驀然驚叫。

  「留心別上男人的當。自己有頭有臉好人兒一個,犯不著走在人前給指指點點,說些難聽話,我和那姓裘的一同出席場合,看誰的臉上更有光彩?所以說,有個男人能名正言順娶你的,你就別嫌三嫌四的了!有切實的歸宿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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