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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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時局越來越白熱化,香江之內越發充塞著打算混水摸魚的過江猛龍,不可不防。

  「小三,我一直看好這埠頭,覺得它的生命力之充沛。會是世界之最。

  「祖母在此安身立命之後,也真一直承受著庇蔭似,賀家跟本城同步前進,不住發 跡。我是多麼的渴望,賀氏產業在九七之後,依然能發揚光大。

  「生於斯,長於斯。賀氏家族始終要是香江家族才能抬得起頭,傲視同儕的。

  今日之後,更富如是。

  「從前香港的中國人確曾有過仰承鼻息的日子,其實已經熬過去了。免得過就別巴 巴的跑到陌生地方去,再從頭做人家屋詹下的二等公民。你也記得把我這番話告訴傑傑 去!

  「不論他將來從事任何行業,我都希望他回到此城來。」

  「放心,傑傑從來都不曾表示過要在外地長居,這孩子不知多像你,恨不得餐餐都 拿起筷子吃中國菜,寄宿的日子,他還受不夠?」

  「說真的,傑傑是這麼多個孩子之中,性格最似我的一個。」

  敬生說著這話時,簡直笑到眉梢額角上去。

  「小三,如果傑傑現在不那麼小,就真的太好了。」

  「他會長大的。」

  「那是要很多年之後。」

  「一眨眼就過呢!」

  「有困難要應付時,日子就會過得慢!應付賀聰他們並不容易。」

  「你別多心。」

  「是你太不上心而已,賀聰對自己的親生弟妹,都未必輕輕放過,何況對傑傑?

  這是我的另一層顧慮。」

  「敬生,你既然事必要如此認真地對我作這番分析,我也不妨給你講出我的意見。 」我稍停了一下,緊握著敬生的手,再繼續說:「我不是如你所說的不上心,只是太擔 掛了,也著實不管用。沒有做父母的不希望兒女相親相愛,但他們成長出落成什麼人, 要管也管不著,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是不是?」

  我的這番話,大抵是說到敬生的心上去了,他連連的拍著我的手背,表示贊同與安 慰。

  「再說,敬生。就算五個孩子之中,誰的運氣好一點,手腕高強一些,以致於他可 以多得利益,又有什麼大相干呢?還不是你賀敬生的親骨肉,還不是賀氏的那個王國? 你何必老是耿耿於懷,為此擔心!」

  我再補充:「至於傑傑,我不會讓他得不到他應得的權益,只要有一個合理的基數 ,就可以了。如何將之發揚光大,只消盡力而為,也真要看他的本事與氣數。」

  「小三!」敬生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說:「真不枉我愛你一場!如果可以的話,但 願生生世世跟你為夫婦。」

  我笑。

  「怎麼,不願意?」

  願意是願意的,只是要還是如今的這重身份的話,唉,那就有商榷的必要了。

  敬生是個聰明人,也不勞我說出口來,就已心領神會。

  「還是怪我一箭雙鵰?」

  「那總比一石几鳥強呢,是不是?」我乘機幽他一默。

  「小三,我決不放過你!今生如是,來世也如是,你實在太可愛!我忍受不了別人 碰你一碰!」

  「誰還敢碰我呢!當年那要碰我一碰的人,給你整得掉了職位,怕是淪落江湖去了 。」

  大同酒家樓頭的往事,真是有驚有喜,有勝感慨。

  「說起來,那探長還是我們的媒人呢,沒有他這麼把你一調戲,你決不輕易躲到我 身邊來!」敬生笑。

  「你的謝媒方式也真夠特別了,這算不算恩將仇報?」

  「還好說,他指使人把我揍一頓吧,我是真的受了一點苦,才載得美人歸。」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之事。」

  「完全同意,到如今,享受了美滿成果,不枉此生,死而無憾。」

  這敬生,完全不避忌,動輒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真氣人。

  說了一大堆話,也真疲累,敬生很快就入睡。

  這一夜,他也真是睡得安穩。

  很多時,他在半夜裡轉醒過來的話,一定伸手摸摸我的臉。甚至或要跟我閒聊兩句 。

  敬生在生活上也很大男人的。

  他一上了床,要好好休息的話,就不准我動一動,哼一句半句,要是我睡不好,只 有在黑暗中看著天花板,數綿羊去。

  他呢,一睜大眼,就把我喊醒:「小三,陪我說說話!」

  這許許多多年過下來,我都遷就慣了他了。

  非但不怎麼樣,還似是一份情趣。

  這一覺,直睡至天亮。

  我驟然轉醒,很覺得有點心驚肉跳,不明所以。

  僅不似是發了惡夢!

  我轉轉揭開了薄被,躡手躡足地走進睡房的小偏廳,扭亮了台上的燈,瞧牆上鏡子 看一眼。

  沒有什麼事吧?

  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且因剛睡醒了的緣故,粉臉帶紅,模樣兒是連自己都覺著滿 意的。

  敬生要是比我早起的話,老是撩逗我說:「小三,我喜歡你的睡相!」

  然後就連連吻到我的臉上來。

  回頭望望躺在床上的敬生,一動都不動,依然熟睡。

  正如他自己說,這些天來真是大勞累了。

  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我換好衣服,走出睡房,跟群姐碰個正著。

  「大少還未起床嗎?」

  「由著他多睡一會,你打電話到大少奶那邊去,說大少還未起床,咱趕不及過大宅 吃早餐了。待會兒,他轉醒過來,你給他裝碗白米粥,加一點鹹蛋與鴨肝好了。」

  敬生數十年如一日,必然在八點半就回公司去。

  群姐看看手錶,隨口說:「現今都差不多八點了,還不把他叫醒呢?會不會有什麼 頭暈身熱,只昏昏沉沉的睡,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的?」

  一言驚醒夢中人。

  敬生絕少遲過七點半起床的。

  我就立即轉身回房裡,喊道:「敬生,要起床了,敬生。」

  沒有響應。

  我坐到他的床邊去,拿起他的手來摸摸,看是不是發熱了?

  不,冰冷一片。

  一時間,我轉念不過來,仍拿手搖動他的身體,口裡急急地喊:「敬生,敬生,醒 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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