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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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市場的承接力在下午開市半小時之後已慢慢露出疲態,可見有人跟我的想法相同。

  眼看大利是畫面,那百達利的一頁,每有掛牌買入,立即有人掛牌賣出,貨源不絕 ,即是看淡。

  直至收市,已跌至三元一角。

  明早我若以三元二角重故百達利,已贏了五角一股,比較等待收購時,只多賺兩毫 好得多。

  心情由一輪緊張而變為輕鬆,還未及跟家欣榮說些什麼,就有富華專管資料調查的 同事跑進交易大堂來給我們說:「建邦宣佈收購百達利計劃告吹。」

  根本無須研究原因,結果決定成敗。

  明天股市一定大瀉。

  宋欣榮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膊:「細嫂,你今天戰績標炳!」

  「純粹幸運而已。」

  「能這麼說,是更上一層樓了。你大概具有天份。」

  我笑。

  剛有電話接進來給我。

  「好嗎?我剛回香港來了!」

  是潘浩元。

  「你好。啊,這麼快,你就回來了。」

  「已經兩個多月。」

  我完全不覺得。

  有過一個時期,潘浩元留在本城,跟宋欣榮籌備經紀行開業,每天都給我一個電話 慰問。那段日子,電話成了一日裡頭的生機與寄托。

  沒有聽他的電話好一段日子了,大約就在每天到這兒來上班開始吧。

  不經不覺,原來已有兩個多月,感覺尤似昨日。

  「你開心嗎?」對方問。

  我並不能算開心,然,也許不再傷心了。

  開心的日子會過得飛快,不傷心的日子呢也不難過就是。

  最低限度,我已不用每天抱著不辨驚喜的心情去等候潘浩元的電話,以致感情上無 端敏感起來,是一大進步。

  「我能請你吃頓晚飯嗎?」

  我答得異常爽快:「應該我請你。」

  「股票場上,你大有斬獲。」

  「不是,借了你的學堂會讀書,總應該交學費。」

  「的確是好學生。」

  我們約在跑馬地的雅谷餐廳吃晚飯。

  我比潘浩元還要早到,領班把他帶到我跟前來的時候,他愣在那兒,人家替他拉開 了椅子,他也不敢坐下。

  「請坐!」我笑著欠欠身招呼他。

  「我不知道容璧怡有位妹妹,你是小四!」

  「如此恭維,愧不敢當。」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此言非虛。」

  「總不如你,長春樹,十年如一日那才叫好。」

  「我們都好,真是太開心了,叫一瓶美酒慶祝,贊成否?」

  「贊成。」

  我們終於碰杯。

  以前曾有的尷尬,似乎不異而飛。

  頗難解釋。

  是為了我以一個新的角度去審視和處理我們的關係與相處嗎?

  正如潘浩元呷了一口酒之後說:「你整個人都變得輕鬆寫意大方慷慨起來了。

  不只是髮型服裝上的轉變,是工作吧?」

  會這麼神奇嗎?

  我只知道這段日子,我學會腳踏實地,實事求是,我不作興胡思亂想,實在也不大 有多餘的心思精力與時間。

  於是,生活上沒有了杯弓蛇影,疑雲疑雨。我只知道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以前,我也算是個得體人,但跟現在是有點分別的。

  二者之間,前者出於無可奈何,刻意修養;後者,是根本的心無城府,態然處之。

  「浩元,我有正經事跟你商量。」

  潘浩元看住我,等我提出問題來。

  「我這樣子騷擾你,總不成話。」

  「何必客氣?」

  「不,總應該在商言商。」

  「好,我喜歡你的這句話。你認為如何?」

  「我們合作好不好?我買富華經紀行的股權。」

  「富華的經紀牌三個,生哥以最低價為我購入,現今已漲至十多倍,要以新價賣給 你,我如何做得出?」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不必拖泥帶水。」

  潘浩元定睛的望住我。

  「且,現今富華也有甚多港泰兩地的大客,已是一間中型經紀行,以我們的財力, 組織起信貸部門來,做的生意會更大。」

  「客路是你供應的多,難道就不是我沾了你的光了?就算你認為不適宜雙手把已成 型的生意割愛個百分比給我,也是天公地道的事,反而是價錢呢,我們都無須狷介!」

  「好極了!一言為定,我讓出百份之五十的股權。很多生意人一定手上有控股權才 肯跟人合作。我呢,其實不大習慣有貿易夥伴,總是獨資的多,一談合作,就非有商有 量的朋友不可。故而彼此平起平坐,最理想,你認為如何?」

  「多謝成全!」

  欣榮對這個新安排十分贊成,他對潘浩元和我說。

  「再過多兩年,我可以真正退休,告老歸田了。反正到時,你們已足夠資格申請為 持牌人了。就是細嫂,真沒想到她潛質如此優厚,活脫脫是生哥年輕時的翻板,豪氣更 似他。將來別說在富華能楂盤,坐到賀氏交易大堂上運籌帷幄也會綽綽有餘。」

  宋欣榮是偏心話,可也令我樂了好一陣子。

  尤其賀傑在電話裡頭,很快慰地說:「媽,你的聲音額外好聽。」

  「傑,別逗你老娘開心,是有求於我不是?」

  「不,不,媽媽,你從未有過幽默感的,怎麼現今能跟我講笑話?」

  「你要肯回港來探望你老娘一次,還會發覺我能打觔斗呢!齊天大聖般學齊十八般 武藝,逗你笑個飽,這叫老來從子。」

  賀傑笑得回不過氣來。

  晚上,總還是寂靜的。

  書就是看得多了,心上仍會有一絲的清冷在。

  我當然沒有忘記敬生。

  惟其有他在心上,才深深感受到自己的責任。

  我摸索出來的路線,相信對賀傑的將來有用,對我也好。

  現今似是太平盛世,然,誰知幾時會橫風撲面?

  我不敢忘記宋欣榮曾對我說過的那番話。

  賀家仍是複雜、難纏的。

  誰個大家族不是了?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在這時刻,會不會是賀傑?

  我抓起來聽。

  對方的聲音極端微弱。

  會不會是賀智?

  我最關心她,總是防著她跟潘光中這樣子苦苦糾纏下去,會鬧出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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