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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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頁

 

  我穿戴停當,出門去之前,慎重囑咐群姐,要她給聰少奶奶熱點清爽的稀飯,又說 :「除了三小姐外,別讓任何人進屋裡來。若大小兩位潘先生來電話找,說我自會跟他 們聯絡。」

  我自己開車到淺水灣酒店餐廳去見區展雄。

  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材。

  好眉好貌生沙虱。

  有什麼話好說了?

  開門見山,無所謂扭橫折曲,白客氣。

  「你要的那個價,賀家付得起。」我看牢他,並不畏縮。

  「那就好極了。聞名不如見面,賀敬生如夫人果然冷艷動人,且舉止明快。」

  「也頭腦清醒,並不輕易受騙。」

  甜言密語三千籮,我有得出賣。

  眼前人臉上剎那飛紅,他遇到對手了。

  竟以為鴻運當頭、鴻鵠將至,我們賀家買一送一,他簡直異想天開,荒謬絕倫。

  我氣定神閒地,望住區展雄說:「拿得出來與值得支付,完全是兩回事,想你明白 。」

  對方吸一口氣,大敵當前,他也打醒十二分精神應付,說:「賀家聲望何只此數! 」

  「說得對。你知不知道賀敬生的資產究竟有多少?單是敬生企業名下的股權時值, 就是幾十倍於你現今要的那個數,你開價是不是太低了,全副身家過戶到你名下去好不 好?」

  區展雄呆住了。

  「江湖道上,盜亦有道,是不是?因而你只要一個自己滿意的數目!」

  「賀太太深知我心!」

  「交易是雙方面的,過得了人過得了自己,天公地道。三百萬,這是我還的價。」

  區展雄笑:「出手太低了,賀家人怎麼好像在女人街買內衣褲似,討價還價?」

  簡直狗口長不出象牙。

  「你開天殺價,我落地還錢,天經地義。」

  「差太遠了,八折還可以,否則,免問。」

  「那麼請便。」

  賀敬生是本埠金融界玩沙蟹玩得最棒的一個。

  自大同酒家時代開始,我就看他耍這遊戲耍得出神入化。

  名師門下出高徒,要嚇我還真不易。

  這一鋪,我跟他賭定了。

  區展雄果然沒有去意,只道:「賀太太,是賀家的錢,用在賀家的事上,你何苦如 此緊張。抖出去,真不是鬧著玩的。」

  「說得對,你儘管告訴賀聰去,秘密一拆穿,就不值錢,包你一個子兒也到不了手 。阮端芳遭遇如何,根本就跟你毫不相干,你為了害她而損失三百萬,算是一條什麼數 ?」

  「賀太太,除我之後,我的一班手足也要餐安樂茶飯!」

  我拍案而起,厲聲罵道:「姓區的,只一個數目,你要還是不要?」

  我用手按著餐桌,把臉略俯向他。

  雙目炯炯有神,一臉不怒而威,再陰聲低氣地跟他說:「你有兄弟,真捧!江湖行 走的人,誰沒有了!別告訴我,你對我的出身毫不知情,歡場中人的手腕高下,你心中 有數。賀敬生和我從小嚇到大,當年,他為我被圍歐得差點沒命,一個翻身,對方落得 個什麼收場,怎不叫你那班兄弟查查去!」

  「賀太太,賀太太,且少安無躁。」

  我慢慢的坐下來,打開手袋,取出支票簿,寫好支票。

  在區展雄接轉前,我說:「拿了這筆錢,立即消失,永遠不要被我見到你。本城所 有傳媒,若有直接間接影射此事,一樣唯你是問。請記住,你還有七百萬在我手上,如 有食言,貪得無厭,本城有甚多人願意領你和你那班兄弟的這筆遺產。」

  區展雄接過了支票,臉還青紅不定,還不敢忘了向我打恭作揖,始行引退。

  我叫住了他:「還有,以後站在人前,別一隻狗似的,起碼嘴裡放乾淨一點。

  賀氏金馬玉堂的家勢,家人是不上女人街買內衣褲的,我們走進通中環的任何一間 珠寶店去,全部都三折還價,水到渠成。」

  回到家裡來,我差不多是有梯扶梯,有牆扶牆的才到睡房去,實實在在累得一塌糊 塗。

  推門進去,只見賀智緊緊抱住阮端芳,其實一房子內三個女人臉青唇白。

  「擺平了。」

  說完這話,我差點要昏倒在床上。

  剛才荷槍實彈似地跟那姓區的大拼,實在驚險百出。

  不是不怕他把整件事公諸於世,更不是不怕一個一千萬元後還有無數個一千萬,當 然更不怕他的那班手足。

  然,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看到那姓區臨走的表情,他露了底了,我贏定這一場仗, 才敢回來交差。

  「三姨……」阮端芳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三姨,我們感謝你!」賀智代她說了。

  「都是一家人,是不是?」

  兩人忙著點頭。

  「也許賀聰回來,我應該向他提出離婚。」阮端芳說,微垂著頭,明顯的慚愧。

  「這不是第一步。」賀智說。「你沒有對大哥不起,只不過,拼過平手而已。」

  阮端芳抬起頭,望住了賀智,又轉而望向我。

  我點頭,拍著端芳的手背。

  「大嫂,人貴自立,要脫苦海,你要改變生活方式。重新計劃未來。」賀智說。

  「對了,不要倚賴賀聰,甚至無須仰仗賀家,靠你自己。」

  我鼓勵阮端芳。

  她以胡疑的眼光望著我和賀智,卻漸漸閃出希望的光芒。

  「我能嗎?」

  「大嫂,到順昌隆來,跟在我身邊學習,你在各方面都需耍歷行儲蓄了。」賀智連 忙跟我站在同一陣線上。

  「對,我實在大貧乏了。」

  世界上貧乏的人也真多,阮端芳知道自己有所欠缺,就已非最貧乏之一種人了。

  像賀敬瑜,甚至是聶淑君,她們將整個生命集中在某一兩個人身上與某一個範圍的 事情之內,從其中找尋歸宿與寄托,才真真寒酸而狹隘。

  我當然是她們所針對的那極少數人其中之一大熱門。有時,對我言行起居的關注之 甚,真使我大吃一驚。

  這天正正是每月初一,我們賀家女眷都回到大宅去吃晚飯,賀聰與賀勇例行缺席。

  阮端芳跟聶淑君說:「賀聰兄弟不回來吃晚飯了,在外面有應酬。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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