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魁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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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頁

 

  事實上,我們也很挑,總是做大戶的生意多。

  這天跟一位做製衣廠做得風生水起的大老闆馮坤吃午飯,就不免有點啼笑畢非。

  「叫你賀太太是好像太見外了,市場上有人稱呼你三姑娘,我就從眾了,好不好? 」

  我微笑點頭。

  口頭上把賀敬生撇開,也並不等於我的身份有了轉移。

  「這年頭是真女人本事過男人了,我看各行各業都有這個趨勢。」

  也未嘗不對,連的士司機與碼頭苦力,都有女人充任,是逞強?未必,我看是迫不 得已居多。

  跟暫面相識的人當然不方便談感慨,故而我人答:「承你們男士相讓罷了。」

  「不,不,不,也是有真功夫使出來,有目共睹。就以三姑娘在市場內氣勢如虹, 不是不令人歎為觀止的。否則我也不會把投資戶口開到富華上去。」

  「我們自當盡力而為。」

  「依我看,三姑娘的實力和本事還不只於在金融投資上頭,幹別的行業,一樣會揮 灑自如,得心應手的,可有興趣在地產上頭發展?我手上有幅沙田地皮,很願意跟你合 作。」

  「我們順昌隆也是專注在地產上頭的,或者我請他們跟馮先生聯絡。」

  「你們賀氏不也一直在做金融生意,三姑娘仍另起爐灶,跟老潘合作得如魚得水, 怎麼不可以考慮也跟我攜手同行呢?」

  我極力控制著不發脾氣。

  市面上一旦有了賀容璧怡會移情別戀的謠言,某些男人的頭一個反應,就以為自己 可以分一杯羹。

  莫說我仍心如止水,就算萬一有日願意接受第二春,還不會有這姓馮的份兒。

  並不見得有多少人有資格有本事取賀敬生之位而代之。

  類似馮坤這種人,我已並非第一次見和第一次應付了。

  我於是說:「賀氏由賀聰與賀勇兄弟執掌,我見少識淺,只想尋個小地盆慢慢學習 ,故而在富華行走。馮先生的地產事業是大生意,當然要以順昌隆的經驗才僅僅攀得上 。」

  「既如是,我們仍約一個時間晚飯,好好的商議大計。三姑娘也在順昌隆作得了主 。」

  「馮先生太抬舉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只不過是順昌隆的股東,股東跟董事的 身份到底有別,是不是?馮先生請跟賀智聯絡,這些天來,連賀聰的太太阮端芳都到順 昌隆工作,或者我請她給你搖個電話,上你辦公室去拜候拜候。」

  跟客戶吃一頓業務式午膳還可以,免得過就不必作晚飯應酬,說到底,氣氛並不一 樣的。

  我已領教過江湖傳聞的威力,真可以無事化小,小事變大。何必在有選擇的情況之 下予人口實。

  當然,我決非對謠言退避三舍,問題在於麻煩惹上身是值還是不值?

  為這個叫馮坤的人,當然的不值。

  為潘浩元呢,我還真有理直氣壯的胸襟予以支持。不必為人言而妄自犧牲一個好朋 友的約會。

  星期天早上,我答應跟潘浩元去粉嶺打高爾夫球。

  我並不認識運動,從前,賀敬生不崇尚這些玩意兒。故此我無緣接觸。

  近日,潘浩元跟我說:「一天到晚擱在冷氣辦公室內會使人的紅血球不活躍,皮黃 骨瘦的,對中年人的健康尤其有壞影響,你應該嘗試運動。」

  我信任潘浩元。

  每次看到他那亮得發光似的古銅色皮膚,我心就微微牽動。

  跟賀敬生那白淨溫文的模樣相比,無可否認,潘浩元有他另一種神采。

  事實上,星期天也是最難過的日子,連電視節目都好像不怎麼豐富,群姐又放假, 只我一個孤伶伶的在家,更添寂寞,更易胡思亂想。

  跑到外頭來曬曬太陽,吸一口新鮮空氣,最怡人、最暢快。

  當然,高爾夫球會是本埠豪富集散地,我跟潘浩元這一出現,可能引起的傳言更加 不徑而走。

  然,以為躲起來,好事之徒就會得放過自己,就未免天真了。

  就算今日賀容璧怡要為亡夫盧墓三年,也會有人認定我是挑塊偏僻之地好會情夫去 。

  人要不信任人,正如天要下雨一樣,都是沒法子之事。

  還不是那老話,只看麻煩惹來是否值得。惹下了麻煩之後又如何處理,那才更重要 。

  我並不介意為潘浩元而添些少煩惱,事實上,迴避友情,也太過得不償失。

  一直跟著潘浩元,踏在如茵的青草地上,晨光曦微,暖和而不酷熱,那麼的恰到好 處,實在舒服。

  潘浩元邊走邊向我解釋高爾夫球的種種,我對任何新鮮事物,開頭的吸收力總是薄 弱的,自信心又不強,教我什麼也是似懂非懂,然後,突然有那麼一天,就開了竅似的 ,完全揮曬自如。

  想著,也不禁笑了起來,跟浩元說:「從前敬生教我跳舞,他說像推一個大雪櫃, 教得他心灰意冷,宣佈要放棄之時,我就像著了魔似,輕盈得一如小鳥,滿場飛。敬生 只張著嘴巴,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好笑不好笑?」

  「你大概是把資料先貯存在腦裡,積聚到一定份量,才發揮作用。像你對金融業的 領悟與發揮,看似是奇跡,實際上是其來有自。」

  潘浩元頓一頓,再說:「你是個慢熱的人。」

  說這話時,他傳注地看著我。

  我沒有說什麼。

  放眼前望,只見滿目青蔥,一派祥和。

  這高爾夫球會是本城富貴的其中一個表徽。入會的資格,一就是六百萬元真金白銀 入會費,一就是富有與高貴的身份地位。

  名望與財富,講的都是積累。

  感情,其實都是一樣。

  我和敬生的關係與深情,乃窮半生時間,點滴累積而成。

  要凌駕其上,取而代之,談何容易。

  潘浩元看我不造聲,說:「我其實不應該亂說話,你很難得肯答應出來走走。」

  我不要他疑心,因此說:「沒有,你沒有。出來走走也正是求之不得。只怕走在你 身邊,添了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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