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認真一點嗎?」他板起了臉。
薛穎卻覺得更有趣了,湊上臉去,在他耳邊格格笑道:「人家對你還不夠認真嗎?」
傅維恆呻吟一聲,重重倒回床上,閉上眼不想再搭理她。
她沒救了!怎麼一點也不怕呢?她沒救了……
傅維恆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經意地伸手向身旁探去,卻碰不到薛穎。
是夢嗎?
吃了一驚,連忙睜開眼。「薛穎!」他喚道。
正好薛穎從浴室出來。「做什麼?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不是夢。「沒事,我再睡一會兒好了。」他又倒回去。才翻了個身,又坐起來。「薛穎……」
「又怎麼了?」她笑道。「你到底還睡不睡?」
他搖搖頭,有太多心事,不可能睡得著。「我有話跟你說。」
薛穎見他神色凝重,便坐在他身旁。「什麼事?」
傅維恆拉著她的手,一時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比較好。「我……」
她明白。
「我沒有怪你,昨晚……很好,我不會後悔的。」她有些羞赧地說。
他一陣感動,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我還是希望你去美國,聽我的安排好不好?長痛不如短痛,對不對?」
薛穎低頭不答。
「國內有我和怡如,你就過去幫我負責美國的部分,反正,將來……你也是要接手的。」
「我不想聽這些。」她看著他。「你也用不著這樣,我已經說了,這事不怪你的。」
「我知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他忙解釋。「只是我當你是我最親最愛的人,當然要替你著想。」
她低頭,過了半晌才又輕輕地說:「真是要為我著想嗎?那我……我一直很想要……要……可是……」重點都沒說出來。
傅維恆以為她不好意思向他開口,忙說:「你想要什麼?你儘管說。」
她仍低著頭,玩弄著衣角。「算了!也許你會覺得勉強,還是別說的好。」她輕輕地說。
傅維恆急了。「怎麼會勉強呢?你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一定都會心甘情願地給你,只要你開口,來,你跟我說,想要什麼?」
「真的?」她抬起頭來。「說話算話?」
「當然!」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薛穎也笑,笑他中計了。
「你!」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我就要你。」
他一呆,隨即甩開她的手。「不行。」
從沒聽說過男生也會說不行的?
她益發笑了起來。「行的,怎麼不行?剛才明明答應人家的,而且還說是心甘情願,說話算話的,怎麼可以反悔呢?」
「你要我做什麼?」他真是生氣,為什麼對她講了那麼多,她還是不懂?
「也許明天我就發病了,一年後就完蛋,你還要跟著我做什麼?」
「就算你明天就死掉,那至少今天也是我的,我不管,反正我一天也不會放過你。」她斬釘截鐵地說。
「你為什麼就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心?非要這樣任性不可?」他痛苦萬分。
「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我不須要你樣樣替我打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說。
「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走錯路,明明……」
「我已經長大了。」她大聲說。「是對是錯,我自己會判斷,就算真的走錯了,我自己也會負責,不會怪到你的頭上。」她也動了氣。
「負責?」他冷笑。「你知道這個代價有多大?你應該問問我?我太有經驗了,成天活在恐懼中不算,還要隨時準備面對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你為什麼不問問我?」他頓了一頓。「我的母親……她瘋了!看著兒子、女兒、丈夫一個個離開她,同樣的病症,可以預見,但就是無能為力……她每天都在擔心,我們之中只要有一個有一點點不舒服,她都嚇得半死,直到她發了瘋,嘴裡喃喃念的還是這些。你知道嗎?當她發生了意外,我是為她慶幸的,慶幸她總算解脫了……」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我不要你也受這樣的折磨,你該每天都笑瞇瞇、快快樂樂的,像以前一樣。」
她不作聲。問題是,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傅維恆見她濕淋淋的頭髮不斷滴著水,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慢慢替她擦乾。「我不是嚇唬你,只是不希望你只看現在,不顧未來。穎,你聽我的話,趁早回頭,好不好?」
他盼望這樣的軟硬兼施可以奏效。
薛穎不是不怕,只是她要是任性固執起來,是不計後果的,況且後果再怎麼可怕,也是試了才知道。
她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你不公平!」她哽咽。
「不公平?」他不解。
「對!」她哭道。「你不公平,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麼要求我?」
他別過頭去。
但薛穎仍不放過他。「你不是說不該愛上我的嗎?結果呢?你不是說要對我冷漠一點的嗎?結果呢?你通通都沒有做到,那你為什麼認為我就可以做到?為什麼認為我還可以回頭?」嗚咽著撲到他的懷裡。「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已經不能回頭了!求求你,不要逼我!求求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我們不要管其他的事,好不好?好不好?」
傅維恆覺得好累,彷彿筋疲力盡似的。
沒想到,結果竟是他不但管不住薛穎,也管不了自己。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我也想啊!」他在心裡吶喊。
第八章
方怡如敲門進來。「傅董,找我?」
傅維恆放下手上的公文。「嗯!你坐,前天真不好意思!不過,都沒事了。」
「沒事了?」她懷疑。「那薛穎要辭職的事呢?」
「她的辭呈我扣下了,我打算把她調到紐約去。」
調到紐約?那同她離職有什麼兩樣?
「為什麼?傅董,難道你……」她急道。
只見他微微一笑。「我會跟她一起過去。」
方怡如終於放下心中大石。「我就說嘛!明明看著你們倆是一對,怎麼可能這樣就算了?」忍不住還要損他兩句。「不過,你也真是的,非要等到人家真的生氣了才有所表示!就算是考驗好了,也未免太過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