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怎樣呢?是不是真的那麼想把我丟給吉米?傅維恆……你怎麼能……」一把扯下頸上的珍珠項鏈朝傅維恆扔去。一粒粒晶瑩的珍珠掉落在地上滾來滾去,她再也忍不住地掩面痛哭起來。
傅維恆很少見她如此生氣、傷心,又是後悔,又是不安,便過去安慰她。
薛穎猛然將他推開。「走開!」
傅維恆被她推得倒退了幾步,腳下不經意地踩到了剛才散落在地的珍珠,一個不穩,便要倒下,反射性地用手撐了一下,沒想到這一施力,手臂竟然骨折。
一陣痛楚,他渾身失力地坐倒在地。
薛穎本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看見傅維恆面色蒼白地抱著手臂,才知闖了大禍。
她焦急地在急診室外等候。
傅維恆堅持不要她進去作陪,薛穎也知道是自己的不該,以為傅維恆正為此生氣,故而不讓她進去,只好聽話地待在門外。
她的腦筋一片混亂,懊悔不已。
過了好久,醫生才送傅維恆出來。他的右手打上了石膏,掛在胸前,神色憔悴疲倦。
薛穎迎上去。「怎麼樣?」
「沒什麼,」他搖搖頭。「骨折,兩個月就好了。」他勉強牽牽嘴角。
道歉的話,剛才在心裡早已默念了千百遍,而現在偏偏硬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看得出薛穎的歉疚,安慰她。「我不要緊的。」用左手拍拍她的頭。「沒事的,別胡思亂想了。」
夜裡,聽見他睡夢中呻吟,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有點發燒,便輕輕喚醒他,服侍他吃藥。
「這一陣子,我行動不便,裡裡外外可要多靠你辛苦了。」他苦笑。
她搖搖頭。「都是我不好,」說著,眼睛一紅。「一定很疼吧!真對不起……」
他忙搗了她的嘴,溫柔地說:「別再說了,嗯!」
在這兩個月裡,薛穎注意到傅維恆似乎變得沉默了些,是有心事?還是心情不好?
見他站在落地窗前發呆。
「你在想什麼?」她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貼著他。
他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想什麼?」隨即笑道。「想你啊!」他轉過身來。「好久沒有好好抱抱你了,怪想念的。」
「神經!」她笑。
傅維恆將她拉人懷裡,小心翼翼地。
薛穎何嘗不想念他的懷抱。
以前可以恣意地在他身上撒嬌、廝磨,現在則礙於他的傷臂而不得不收斂許多。然而,這已經夠讓她覺得很不習慣了。如果真是永遠地失去這樣的臂彎,那……
忽然覺得冷,不願想下去。
「怎麼了?是不是冷?」他察覺了她的輕顫。「去披件外套啊!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照顧自己呢?總是叫人不放心。」溫言地責備她。
漸漸能體會傅維恆總是想替自己做好一切安排的苦心。
不就是因為不放心——
每次他總是自己去醫院做檢查,怎麼也不讓薛穎跟著。「醫院那種地方,除非必要,還是少去為妙,尤其是你,體質又弱,還是我自己去就行了,況且也不過是檢查一下復原的情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說。
等拆了石膏,薛穎才放下心。兩人出去瘋到半夜才回來,薛穎更是醉得快癱在地上了。她滿臉通紅,嘴裡嘟嘟嚷嚷不知念些什麼。
傅維恆抱她睡下,替她蓋好了被,便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她。
「我愛你,寶貝……」俯下身去,不住地親吻她。
他怕也許以後想再多看她一眼,都會成為奢望。
沒多久,台北捎來喜訊,方怡如生了個千金。
由於生產過程並不十分順利,讓方怡如元氣大傷,於是傅維恆特別囑咐她要多休養一段時間。至於公司的事,便決定和薛穎盡快回去處理。
薛穎聽了,怔了怔。「要回去了嗎?」她禁不住悵然。
雖然平時也會想家,而且方怡如生了女兒也是件大喜事,無論如何都該回去看看的。只是真的準備起來,又不覺有些捨不得這裡……
這次回去,起碼得待上三、四個月。這麼長的時間,該怎麼掩飾與傅維恆之間的關係呢?
想來總有一番免不了的撒謊。
回到台北,為了避免無謂的麻煩,她便與傅維恆分開來住,有空才聚在一起。
可是她幾乎都沒空。成日忙得不可開交,公文要批,會議要開,還有家人要陪,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如此重要。
還是當個小人物比較自在些。
反而傅維恆倒顯得悠閒。他刻意不管事,後來連公司也不太去,一切大小事全由薛穎拿主意。
有時四、五天才見上一面。
她忍不住抱怨起來。「你什麼都不管!」
「怎麼啦?」他笑。「試試你罷了,你想想,到底是去美國「受訓」了三年,總要拿點成績給人家看吧!我不放手讓你做,怎麼能顯出你的本事呢?」
她無話可說。
他捏捏她的下巴。「這樣就受不了了?真沒用,人家怡如一個人還撐了三年呢!」
「誰能跟她比呢!她是個女強人,而我只是個既無大志又無大腦的小女人罷了。」她咕噥。
真沒想到把她給慣壞了,如今又懶又劣,且難擔大任,也怪不得人,只好搖頭苦笑。
「方姊不是說她再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上班了嗎?那我們什麼時候回紐約去?」
對她而言,紐約已成為她唯一的天堂,儘管食、衣、住、行都比不上國內來得習慣也無所謂,只求能趕快回復以前兩人相依相守、輕鬆平淡的日子就好了。
回來台灣這三個月,對薛穎來說,簡直似在打仗。
「這麼快就想回去了?我以為你會想多留一會兒的。」
她低頭不語。
「穎,」傅維恆捧起她的臉。「怎麼了?」
該怎麼說呢?
眼看方怡如嫁人生子,她怎會不羨慕?
尤其是去醫院探望方怡如時,看見育嬰室內一個個小小的嬰孩睡著、哭著,她感動莫名。可惜沒有一個是屬於她的,那些全是別人的寶貝。
以後呢?只怕仍是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