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睡著後,銀狐的臉色微微一沉,盯著老人家眼下淡淡的泛青色瞧。早在一開始他就注意到了,這顏色分明是有人下毒的證據,一般人或許分辨不出來,但他可以看出來這是慢性毒物鬱積體內的跡象,「冥月」裡的幻蝶是擅用毒物的高手,他或多或少習得一點藥物的常識,因為幻蝶老趁他不注意時拿他當實驗對象,為免一條小命在不知不覺下被她玩掉了,所以他對毒物的警覺性自然比平常人來得高一點。但會是誰?是誰下毒想害駱家的大長老?一個已經半退休的老人會對誰造成威脅?又會造成什麼樣的威脅?
「阿福,爺爺的身體一直這樣不好嗎?」銀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老太爺的身體一向不好,大概有三、四年了,原本還可和老朋友去打高爾夫球的,但一年前只能倚靠輪椅代步了。老太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但是幸好……幸好你回來了……」老管家說到最後淚眼汪汪,無限感激老天給的好運。「老太爺總算了了一椿心事……」
「阿福,夠了!」銀狐簡直哭笑不得。
「呀!呸呸呸……我太高興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老管家發現自己的失言,連忙改口。「老太爺從來沒有放棄尋找你,一直盼著你回來。他還以自己的名義替你開了一個戶頭。雖然沒人知道你的下落,但老太爺還是堅持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把屬於你的那一份財產留給你。」他十分感慨的說。老太爺是愛孫心切還是基於某種愧疚?沒人清楚。
「爺爺他……留了一份財產給我?」銀狐有些訝異,若有所思的沉吟。是了,或許這就是惹來殺機的原因,想來那筆金錢應該為數不小,才會引起第三者的覬覦。
「是啊!」老管家沒有察覺他的異狀,繼續說道。「那原本就該屬於你的,駱家的股份你一個子兒也沒少,現在就只等著你回來繼承,和你哥哥一起接掌駱氏集團。」
老管家欣慰事情總算有個圓滿大結局,再度沉浸在感性的情緒裡無法自拔。銀狐聞言頓了頓,神色閃過一抹古怪,再度開口時,表情靜寂得教人無法捉摸。
「哥哥他……沒有繼承駱氏?」
「駱氏是你們兩兄弟的,理應由你們兩人一起繼承才對。」老管家天真而樂觀的說道,總是習於將一切想得太過美好。
銀狐扯出了個莫測高深的笑容低喃,「那我可得先問過我那親愛的大哥同不同意了。」
「原來你是個有錢人,恭喜了。」方以凝嘲弄的拍拍他的肩,對他顯赫的身世背景沒什麼太大反應,「既然有這麼大一筆財產等著你去繼承,你也不用辛苦的去殺——」
差點說漏嘴的秘密教銀狐一個猝不及防的啄吻給堵住,她錯愕的瞪大眼,瞬間呆愣成啞巴。
「別逼我提早動手殺你。」他臉上帶笑,卻冷冷的在她耳邊吐息,警告意味不容人忽視。
不知情的第三者還以為是小倆口親暱的在說著悄悄話,尤其他剛才又做出那樣暖昧的舉動,莫怪旁人會誤解他們倆的關係了。
老管家頗感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現在的年輕人作風大膽不畏旁人目光,沒想到他的小少爺也長大了。嗚嗚……他還記得他第一天上小學,是他阿福開的車,還有第一次拿全校第一名的獎狀,以第一名優越的成績畢業,還有第一天上中學,開始長高……點滴的往事記憶猶新,沒想到現在小少爺已經長這麼大,而且連女朋友都有了。再度沉醉在感性氛圍裡的老管家抽泣著直拭淚。
方以凝不悅的沉著臉,「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隨你何時要動手都可以。」但她卻在乎旁人如何看待他們兩人的關係,尤其是他的家人,她可不想引起他們的誤解,她知道老一輩的人觀念有多麼保守。此時,老管家正欲帶他們回房休息,前方卻傳來一陣騷動,一名高大的男子在秘書的跟隨下走進駱家內苑,邊走嘴上邊問著話。
「曜天回來了的事是真的嗎?」駱曜鈞行色匆匆,緊攏的雙眉有著濃得化不開的鬱結。盡責的男秘書在他身後報告著一切事情的始末。「他人在哪兒?」駱曜鈞沉聲問。
秘書還未說出口,他們便已和迎面而來的福管家一行人碰個正著。乍見那張彼此神似的臉孔,兄弟兩人都有著微微的震撼,外表的相仿卻不代表氣質的相同。駱曜鈞一身西裝筆挺,充分顯現商人的精明與幹練,嚴肅而強勢,相較之下,銀狐——也就是駱曜天,就顯得較為玩世不恭、放浪不羈了點,相同的血緣,卻在十多年前的分離後,各自在不同的天空下成長,造就今時今日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大少爺……」老管家感動於此刻老天終於讓兩兄弟再度重逢,哽咽著聲。
「曜天?」駱曜鈞怔忡凝望,過往記憶齊湧上心頭,令他的神情複雜起來。
「是,親愛的大哥,我回來了。」他應和著,沒有遇過這種久別重逢的場面,他選擇用玩世不恭的態度面對。
駱曜鈞蠕動著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僵持了半晌,只能沉默又掙扎的瞅著這個久違的親手足。
「我想我的哥哥應該有很多話想和我說吧?」銀狐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他狀似悠閒,但身體卻本能的升起另一種外人無法理解的僵硬與防禦。
站離他最近的方以凝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波動,納悶的抬眼看他。
「是是……來,方小姐,我們到別的地方去。」老管家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熱心的帶開所有聞雜人等,留給他們敘舊的空間。
氣氛一瞬間變得冷凝不自然,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駱曜鈞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著深沉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