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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一個人太完美總是招妒,身為她的秘書兼好友外加學長的他,在背後滅火滅得很辛苦。

  「人不染風塵,風塵自染人──很多事並不是向莞招來的,只是週遭的人無端滋事惹來不必要的困擾;換個角度想,她承受的壓力與誤解可以說是因為自身太過出色所付出的代價,兩相比較,她是個受害者。」

  早上微微的刺痛感又在心頭作祟,讓執杯的手顫了下。

  緊繃的俊顏在聽完單行書的話,皸裂出訝異的細縫。「你是第一個把她說得這麼可憐的人。」害他一時覺得平時被向莞口頭戲弄的自己罪有應得、活該倒楣。

  但仔細思考,他的話並沒有錯,很多事都是週遭人瞎起哄惹出的麻煩,當事者的向莞無辜又倒楣。

  可是這與他找他的目的無關。「開誠佈公談吧,你對向莞有什麼想法?」

  「精明幹練的傑出女性,也是坦率天真的女孩。」他始終不明白這兩種相衝突的個性怎麼能同時存在一個軀殼。「我想後者是你極力保護她的原因吧?」

  「你是個可怕的男人,單行書。」商凡庸意外他的心思細膩,並沒有被傳言誤導他和向莞的關係。

  「你用什麼心態看我,我就是怎麼看你。」形象隨人戴上的有色眼鏡不同,從向莞身上他尋到這份領悟。

  「『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論調嗎?」他看他心機深沉可怕,那他也看他心機深沉可怕了。「拐彎罵人還不帶髒字。」

  單行書歎口氣:「我只是在說明一項事實。」子虛烏有的罪名讓他一個早上因承受同事過度的「關心」已夠無可奈何的心境,再添一筆黯淡。

  還不到阮玲玉自絕的程度,但已夠他瞭解人言可畏的道理。

  「所以是我自找了?」

  單行書啜口茶,以沉默代替回應。

  坦白說,商凡庸的試探很難不讓人生氣,只不過體諒他是基於保護向莞的立場才繼續抑忍,但再這麼下去自己是否還能維持平心靜氣就難說了。

  心口的刺疼逐漸加深加劇,化成實際的痛楚,突來得讓單行書皺眉。

  「怎麼了?」發現不對的商凡庸采問,注意到他抓住左胸的動作。

  「沒……沒事……」單行書深深吸氣,緩緩呼出。「只是老毛病。」

  「心臟病?」真的是個文弱書生?

  「並不算是。」單行書苦笑。一個大男人做出西施捧心的舉動的確怪異,可惜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又無可奈何。「情緒過度激動的時候就會發作,呼吸有點困難。」

  「你這樣怎麼保護她?」商凡庸首度軟了防備的口氣。

  「我並不以保護者自居。」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

  也許他真的太草木皆兵,緊張過度。商凡庸終於放鬆繃緊的弦。

  「請你諒解,我這麼做是不希望向莞受到無端的傷害。如果她不是堅持實現女強人的夢想也不必這麼辛苦,所以我多少得幫她排除不必要的麻煩。」那丫頭太努力,努力到讓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自己太混日子而感到不好意思,只好陪她到處鬧。

  「我能明白你的感覺,向莞對生活的積極態度讓我汗顏,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消極。」絞痛的感覺減緩了些,單行書揚起微弱的笑容:「但是我也相信向莞有能力保護自己,她很聰明。」

  「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提起直屬學妹,商凡庸露出頭痛的表情。「你不知道她腦子裡淨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完全不合邏輯又會讓人嚇破膽,你永遠猜不到她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

  「我可以明白你的感受。」他也是常常被搞得一頭霧水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

  「說得好!」商凡庸以咖啡代酒敬他,嫌隙徹底消弭。「歡迎你加入受向莞凌虐俱樂部,成為第二號會員。」

  單行書執杯回敬,很識趣地沒有開口問誰是第一號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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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從向莞身上找出與向若眉女士相似之處,證明兩人的確有母女關係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她們不像母女,也難歸於姨姑親族之屬,並肩走在路上只會被看做是步伐相同的陌生人,訝異腳長的年輕女子走路跟身邊的中年婦人一樣慢,或者錯愕中年婦人怎麼能走得跟身旁長腿女子一樣快。

  向莞的外貌易招狂蜂浪蝶,向若眉女士則是天下太平、世界大同,非常愛國;向莞的氣勢熱情如火,其母的氣息恬淡嫻靜;向莞說話的語調高亢,母親的聲音柔和平穩……舉凡種種,想說她們是母女的人不多,猜出她們關係的也少。

  那麼,向莞承襲父親那邊的多了。

  注視牆上掛著全家福的照片,一樣躋身愛國者的一家之長散發濃濃的書卷氣,怎麼看都找不到與向莞相似之處,反而是照片上的夫妻相像到令人驚訝的地步,十分協調到給人不自然的感覺。

  而照片中的小向莞搶走兩個大人的丰采,就像星星永遠都在,只是太陽的光芒耀眼,相形之下失色得厲害。

  單行書站在照片前面良久,眉頭微鎖。

  「勸你放棄,莞兒不像我,也不像內子。」

  「媽,你應該說前夫。」向莞從後面追上來,越過向若眉肩膀搶下一杯咖啡。「爸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身為旁人的單行書聞言,眉頭挑起。

  「別理這瘋丫頭,說話總是沒章法。」向若眉無一絲慍色,淡淡的語氣反而比旁人更顯得漫不經心、毫不在乎。「莞兒沒有告訴我她會帶朋友回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

  「伯母客氣了。」單行書連忙答道:「我一個人在台北,很久沒有機會吃到家常菜,反倒是讓您費心,過意不去。」

  心裡頭還是帶著驚愕的,在逐漸適應向莞不由分說拉著自己往郊外跑的隨性後,她竟然又自作主張把他往她家裡帶,從未踏進門開始,他就覺得緊張,甚至不知所措,像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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