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秋和鍾清流興味盎然地對視。鍾清流發誓,江老大不嫁則已,她要是有幸嫁得出去,出嫁的那天,他可要狠狠的鬧洞房,報今日床單之仇……喔不!報她的多嘴之仇!
看看環秋那臉色,似乎也跟他有同樣的打算。很好,好個沆瀣一氣的好老婆,一丘之貉的好搭檔!
***
「有了你們如今的模樣,我想,四年前我沒出面說明,四年後似乎也沒這個必要,可是,這話擱在心裡這麼久,不說,對不起自己,也覺得對不起你們」沒有壞事多舌的江老大,也沒有醋缸子環秋,鍾清流獨自入了私塾,同上官君驊和雲兒單獨見面。
他要說什麼?他倆對視一眼。
雲兒道:「你我兩家的恩怨,早已隨你墜崖而消了,就像當初我們在你墳前說的,是是非非一筆勾消。你毀了我劉家,又為救我而墜崖,賠上你一條腿,這恩仇糾扯難清,往事沒有必要再提,你不欠我們,我們也不欠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雲兒一向春風滿面的笑臉,此刻嚴肅而不自然。
上官君驊握著妻子的手,表示立場和她相同。
「我想,還是得說的,我畢竟讓你們苦了許久。」鍾清流低著頭道:「當初我用強,是想爭取你的心,可是……打昏了你,我並沒有下手,只是製造了個誤會而已,你一直是清白的,騙了你許久,是我對不起你。」
兩人的臉色微變,這個消息的確有些駭人。
在成親前,雲兒一直因為被鍾清流奪了清白遲遲不願嫁給上官君驊,害得他們之間的姻緣路波折叢生,鍾清流這個手段,不論是真做還是假做,的確很傷人、很缺德,莫怪他耿耿於懷,怎麼也要出面解釋。
不過,兩人的驚愕,沒有鍾清流意料中那般的震懾。
「我知道。」雲兒面色微紅,低聲輕輕道。「你知道?」上官君驊詫異地問。
「我以為……你沒懷疑過。」他也跟著微微發窘。
「你也知道?」雲兒紅著臉轉向丈夫。
上官君驊紅著臉點頭。這麼多年,從兩個不知人事的少年夫妻,到如今孩子都五歲了,床第之間,說沒懷疑過才是假的,只是雲兒將失去清白一事當作毒瘤惡夢,他們誰也沒敢提起,才不知原來兩人心中早有懷疑。
「其實也無所謂,我和雲兒之間的感情,大風大浪都過了,不會因為這事再有什麼變卦,你說不說,那是一樣的。」上官君驊向鍾清流道。
「對我而言卻不一樣。」鍾清流鄭重道:「說了,我了一樁心事,也不必再怕面對你們;不說,日裡、夜裡,都是個負擔。」
一旦證實了多年來的懷疑是真,雲兒瞬間抹去了烙上心頭多年的舊影殘痕。除了高興,而對鍾清流初時那股暗有的芥蒂,此刻也自然卸除。
「謝謝你告訴我。」這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她誠摯地朝鍾清流點個頭。
「應該的。還有這個……」鍾清流自懷中摸出香囊,交給雲兒:「它伴了我多年,現在物歸原主,從此我們之間才算沒有情仇糾葛,才是真正的朋友。」
兩人見那香囊仍完好如初,不得不為鍾清流執著多年的癡情而感動。上官君驊甚至有些懷疑,鍾清流對待環秋,會有對雲兒那樣的真情麼?這是移情?替代?還是真心之愛?他們夫妻會幸福嗎?
「好好待袁姑娘吧?祝你們永浴愛河。」上官君驊別有所指。
「哈哈哈……」看到上官君驊那模樣,活像怕他又回過頭去同他搶雲兒似的,鍾清流笑開了臉。「我不會再跟你搶老婆的,上官兄,這種事我已經多年不幹了。」
雲兒笑道:「不會啦!鍾公子自己有老婆了,怎麼會搶?快別說笑。」她仍是當初那副迷糊天真樣,始終如一,真教人又疼又憐,好氣也好笑。
鍾清流忍不住同上官君驊交換了眼神。一個是:「天啊!這麼多年了,她怎麼還是這副德行」的驚詫樣;一個是:「我也沒有辦法,這麼多年了,她就是這樣」的無奈樣。
這就是他們爭奪了多年的女人?
嗯哼!兩人清清喉嚨。
鍾清流更加確定,還是他的老婆可愛,他非常肯定如今的選擇。
***
走出了私塾,迎上環秋那笑吟吟的臉孔,鍾清流突然感到,他的老婆是這樣的美麗而動人。
「怎麼了,這麼愣著看我?和他們談完了?」環秋笑問,打量著他手上那一大個包袱。「談完了,還送給我們一大包新婚禮物。」鍾清流又好氣又好笑。那包禮物是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環秋會意地紅了臉。這個笑話,江老大可要拿來說一輩子了。
「送了他們一個小小的香囊,他們回贈一大包東西,說來我們還算賺了好處呢?
」鍾清流笑道。
環秋睜了眼:「你把香囊還給君夫人了?你捨得?」
「怎麼捨不得?那香囊留在我身上,如今是一點意義都沒有,送回去才好;繼續留在我身上,以後也不知會丟去哪兒,還是送走的好。」鍾清流握起環秋的手,與她緩步向前。
「如今沒有意義,那往日可有意義?」環秋抓著了這話,漆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鍾清流一笑,點頭承認。
「有。從來沒有真心愛過一個女人,一旦愛上了,執念便深得可怕,深到可以莫名其妙的為她而死,自己也不知追究竟為什麼,也許得不到的便一直是最好的吧!再加上見不著她,執念更是只深不淺,那只香囊便成了寄托,深種了多年的執念。」
他看著環秋,輕聲道:「如果沒有遇上你,今後,也許我還會繼續保留它,繼續將愛她的執念放在心裡,直到老死。」
環秋若有所思道:「遇上了我,多年的執念便可以不要?」她真有這麼幸運,可以獲得他全部的愛?
「單方向的執念,要堅持也容易,要放棄也不難。見著她如今的幸福模樣,是為了別人而不是為了自己,執念便可稍減;有了你,嘗過兩情相悅的滋味,我還要那單方向的執念何用?」鍾清流輕輕親了環秋的面頰。趁著還未回到江家,路上沒什麼人,那個多舌的江老大也不在一旁,此時不親熱,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