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城中好了。』能遠離樂水居時,蔚雲絕不靠近。
『不管怎樣,現在就該下山了,否則晚了路不好走。』
鍾清流話還沒說完,阿倉氣喘吁吁衝上山,直奔鍾清流。
阿倉原本留在山下候著。鍾清流帶了九名隨從跟著監視上官君驊和蔚雲,不過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兩人來說,九人盯著稍嫌多餘。
阿倉神色怪異的靠近鍾清流後,不知在他耳邊嘀咕了什麼,竟令鍾清流神色大變。
他先看了看蔚雲,又看了看上官君驊,神色凝重地像是下定決心般,決定先下山離去。
他交代九個隨從好好『照顧』兩人,護送他們去客店,便急急離開了。下決定之匆促與離開之速度,讓兩人暗自琢磨是否發生了大事。
鍾清流不在,機會來工!
蔚雲興奮地看著上官君驊,又瞄了瞄跟隨的九人,內心正在天人交戰。九人!唉!滴水不漏的警戒。她又洩了氣。
被那九人緊緊跟著,跟下了山,跟進了客店裡。蔚雲與上官君驊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眼裡,怎麼動怎麼不舒服,想和對方說幾句話,又怕被他們聽到內容,蔚雲火了!
『本姑娘要吃飯了,你們一群下人最好離本姑娘遠點,這麼緊盯著我,誰吃的下?這頓飯我要是沒吃好,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蔚雲佯怒道。
上官君驊愣住。她怎變的這麼愛作威作福?
九人一聽,面面相覷。要是這位當寵的姑娘出了點事,鍾公子會把他們丟進長江餵魚。九人識相地退出三丈,分坐左右兩桌。
上官君驊見他們立刻保持距離,才知道蔚雲是故意的。『許久未見,雲兒姑娘無恙否?』總算能好好說句話了,他凝著她的美眸,忽視桌上美食。
『無恙!無恙!吃的飽,睡的好,餐餐飯後打嗝,夜夜夢裡打呼,你說好不好?』天知道,她食不知味,夜無好眼。
『如此甚好。看來鍾公子待姑娘不薄,君驊可以安心了。』上官君驊苦笑道。筷子拿在手上,漫無目的的挾,挾的不知是什麼菜。
『鍾公子似乎對你不怎麼好,你看起來挺蒼白的,是不是他虐待你,一天少給你一頓飯?』蔚雲玩笑道。除了蒼白,還有憂鬱,他的改變令蔚雲心一緊。
『是君驊念家,非關鍾公子事。』其實是為她。她看起來也有點憔悴,真的過的好嗎?上官君驊暗忖。
『咱們相識一場,我盡量幫你,只求你離開之後,幫我帶個口信回家。可以嗎?』他依然俊秀如音,但不知何故憂愁?
『自然。不知要帶什麼樣的口信?』
『說我……已在金陵出塚,請父兄別再掛念,也別找我。』蔚雲稍頓了頓,面有難色的續道:『而且,請千萬不要提到我和鍾清流的事,好嗎?』
讓他誤以為她跟了鍾清流就夠了,不能讓家人擔心。蔚雲知道其實上官君驊應該清楚那晚的事。但只是不挑明,她才有臉繼續坐在這和他同桌吃飯。
『姑娘要出家?』上官君驊驚問。
『當然不。只是讓家人別來找我的藉口。』蔚雲坦白道。
『那姑娘日後有何打算?』上官君驊拿著筷子的手微抖。她跟了鍾清流本是意料中的事,為何他的內心卻泛起陣陣不暢快的暗湧?
『順其自然。』蔚雲避重就輕道。何以他的眼神越來越令她心跳?難道這十幾天的疏遠還不夠降溫嗎?
『意指……接受鍾公子安排?』他的聲音輕顫。
『可能……是吧!』蔚雲不敢正視他。他飄逸出塵的形貌,更襯出她的污穢不堪。
上官君驊心裡一空。沉默半晌,話鋒一轉,『記不記得你說過,如果我喜歡你,也應該會喜歡你家小姐?』
『那是一時玩笑話,你可別當真。』八百年前胡說八道的話,他還記得?蔚雲暗喜。
『只是玩笑話?我還鄭重考慮了許久呢!』上官君驊微笑。這樣爆炸性的玩笑,想忘也難,他還曾因此決定嗚金收兵,不參加第二次比試了。『我覺得就算喜歡了你,恐怕也不一定會喜歡你家小姐。』誰曉得這十幾天內,這些嚇死人不償命的玩笑竟在他的心裡要命地盤旋,一遍又一遍。
『你沒見過我家小姐前,話可別說的太滿。』喜歡她?她有沒有聽錯?
『是沒錯!只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一瓢之外,就算是玉液瓊漿,亦飲之無味。』說的這麼清楚了,還猜不出來?他喜歡上她了啊!上官君驊在心裡道。
『你是說,你只喜歡喝白開水,不喜歡加味飲料?』蔚雲故意歪曲他的暗示。他永遠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不要妄想了。
上官君驊差點把筷子咬斷。江南第一才女的婢女,竟然絲毫沒有感染到小姐的氣息,真令他想哭。
他支吾地避開這個哭笑不得的問題。近日對她逐漸昂揚的戀慕,使他原本欲更進一步明示,現在卻暫時被這個奇怪的問題打斷,戲唱不下去了。
★★★
鍾清流披星戴月,連趕一晚上的路,在天亮以前到了蔚雲所住的旅店。
劉蔚雲!劉蔚雲!想不到原來她就是劉蔚雲!他受騙了!
阿倉收到鍾家在蘇州水運據點傳來的消息:他們放的火燒死了十一人,包括劉知府在內。而失蹤的除了鍾家人和上官公子主僕外,還有個『隔簾選婿』的主角——劉蔚雲。
接到這個消息,阿倉不敢遲疑,連忙趕去告訴主人。鍾清流乍聽之下大為震驚,根本不敢相信,當下便決定回樂水居親自會見傳來消息的手下。
怎麼可能!原本以為抓到的是個小蝦米,沒想到情勢驟轉,雲兒的身份之謎又回到了起點。
他應該高興的。他奪得了夢寐以求的佳人,正合他本意,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有嚴重受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