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繼續與他們同行下去,身份就曝光了!
自從得知鍾泉流兄妹的身份後,蔚雲面對他們時,一直抱著股歉疚之意,不敢吐實。她雖是鍾清流沒有名份的女人,論輩分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嫂子,與他們理當有幾分親;但鍾清流為了她而死,她自然轉而將這抹歉疚之意移情到他的弟妹身上,無顏以對。
鍾清流害死了她的父親,卻捨他的性命賠償;奪了她的清白,又以真情摯愛回報,鍾清流的功過難定,蔚雲對他的感情也難以釐清:若說她喜歡上鍾清流,是因愛還是感動?如果不喜歡,又是因恨還是厭惡?
死者已矣,就算再有什麼是非,也沒有必要斤兩算計,然而,面對她的弟妹時,理應放下的這一切,卻又被活生生挑起、不客氣地點醒,叫她想不算計也難!
逃吧!
在多日不見之後,蔚雲與上官君驊在羞窘游移的眼神交錯間,無言地達成協議——下了船就快逃!
他們在鍾家兄妹依依不捨的離情下,在即將踏入蘇州前,來著尾巴、帶著他們的秘密逃走。
逃離蘇州的路上,他們不再搭船,兩人並肩而行,走在寬敞的官道上,趕了好幾天路,直至蘇州的影子不再,這才放下心中大石。
「短期之內,你恐怕不能踏入蘇州一步。鍾家眼線廣,這一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現身,而你,將何去何從?」上官君驊拋開這些天來的遐想,務實地問道。
蔚雲沒有答腔。當初她的計劃是,踏入蘇州便與他分道揚鑣,見了家人,祭過父親後,接著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一生,把命還給鍾清流;如今有家歸不得,她求死的心依舊,若把這個計劃說出口,上官君驊定會死跟著她不願離去,以防她自戕。
「也許,找個地方暫時躲一陣子,風聲過後再回到蘇州。」蔚雲隱瞞了計劃。「而你呢?也該回家去了吧?」話中溢滿離愁。
「是該回去了。只是,你回不了家,一個人孤身在外,叫我怎放得下心離開?」目前她是上官君驊最深切的牽掛。「願不願意跟我回汴京?暫時住在我那兒,日後再做打算,如何?」話中充滿希望。
蔚雲聞言愀然變色。
「我以什麼名義住進你家?禮部侍郎府是收容難民的地方嗎?」蔚雲不客氣道。
上宜君驊啞口無言。以什麼名義?朋友?自己失蹤了大半年,回家時卻帶了個姑娘,說是朋友誰信!未婚妻?蔚雲肯以鍾清流的妾目居,可就從來都沒答應過要嫁給他,他想的可真美!半路所買的婢女?駱龐下落不明,若說找個婢女伺候自己,對家人也許交代得過去,對自己就說不過去了,疼寵她都來不及,怎忍心委屈她以婢女身份伺候自己?雖然她從不願提及自己的身份,不做任何解釋,但她可是堂堂知府千金啊!上官君驊迷惘了。
蔚雲見他沉吟許久,更進一步道:「既然連你也找不到收容我的理由,咱們何不就此別過。這半年來發生的事太多,你我都需要好好靜一靜,就此別過對誰都好。」
就讓這一切隨風而去吧!
沉默的氣氛為他們蓄積離別的傷感。這一切就到此為止了嗎?這是存在兩人心中共同的問題,不敢開口互問的問題。
轟隆隆的喧鬧聲適時打破這片靜謐。兩人的注意力被一群聚集在官道旁爭論不休的人們給吸引去。
官道上人來人往,雖說行人不少,多半三三兩兩擦身而過,少有聚集這麼多人的情景。這群人總數約莫有四、五十,很明顯的分為兩路人馬,兩邊各半,都是些身材粗壯的漢子:一邊以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為首,另一邊似乎是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女子領頭,雖聽不懂他們爭論的內容,卻能嗅到極為刺鼻的火藥硝煙味。
兩人下意識止住了腳步,不敢前進。
「你個龜兒子!明明輸了還不認帳,硬要贓到老娘的豆子上,算什麼英雄好漢?」女子明艷照人,身著青色勁裝,黑巾包髻,乾淨俐落,聲音極為嬌嫩,偏偏說出來的話不是這個調調。
她身後那批嘍囉跟著鼓噪。在場唯一的女子竟是一群漢子的頭目,委實令人匪夷所思。
「你這臭娘們!明明是怕輸給老子,就派動過手腳的豆子,想坑死老子!要不,怎麼可能支支豹子,這麼邪門?」與她對峙的男子哇啦哇啦吼著。
他的手下也敲著邊鼓。
「哼!那是你學藝不精,老娘可是真材實料!想贏老娘?回去再練個十年吧!」青衣女子不屑道。
「呸!老子就是不信你耍豆子這麼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麼著,換派老子的豆子,你要是這能贏,老子叫你一聲老大,從此不過長江!」男子拍拍胸脯,豪氣干雲,聲如洪鐘。
「他們吵什麼?」蔚雲悄悄問道。
「好像是賭骰子有人不認帳。」上官君驊也不確定。
即使他們離那些人仍有段距離,這兩個相貌出眾,足以勾人魂魄卻又毫無自覺的俊男美女,依舊引起那群人的注意,那名為首的男子雙眼緊盯著蔚雲好一會,驚艷垂涎之色掛在臉上。
蔚雲全身浮起寒意,上官君驊的雙手下意識摟上蔚雲的雙肩,升起男人的警覺。
「我們快離開!」上官君驊暗道不妙。
「再等一下好不好?」蔚雲對那名女子明艷爽朗的笑容起了好感,想知道下文,盡量忽視那個男人的目光。
「可以。」青衣女子見他仍要比,浮起冷笑,「不過,豆子先讓我瞧瞧。」她瞟了一旁的兩人,又看看她的對手,將一切盡收眼底。
男子摸出了四粒骰子,丟在石桌上的大碗裡,發出清脆的聲音。碗邊還放了張羊皮圖,上頭標滿紅藍兩種顏色,看不清是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