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撈起骰子用手掂了掂,現出一絲捉摸不定的微笑,「賭什麼?」
「一樣,賭大。」
「幾把?」
「三把定輸贏。」男子道。
她極不淑女地吹了聲口哨。「三把賭長江以南?」青衣女子揚揚眉,好大的賭注!
「沒錯,就三把!三戰兩勝。你敢嗎?」男子眉頭也不皺,挑釁意味不小。
「那揚州這塊肥肉呢?」這是剛才爭論的焦點,長江以南沒包括揚州,這個問題還沒解決。
「那就一起算。」男子還真捨得,顯然極為有把握。
這群人是什麼來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刺刺地於官道上擺桌,糾眾聚賭?!上官君驊和蔚雲相視愕然。
青衣女子右手掂著骰子,左手拎在腰後,來回踱了幾步,彷彿在考慮什麼。一會兒,她笑了笑,刻意揚聲道:「我想請那位小娘子幫我擲第一把,可以吧?」她朝向蔚雲,話卻是徵求他們兩人的同意。
蔚雲嚇了一跳。這裡的「小娘子」,除了那個青衣女子外,就只有她了。是說她嗎?
「她是你什麼人?」男子奇問。
「不認識,萍水相逢。」她轉向蔚云:「小娘子,請你過來一下好嗎?」她的聲音雖嫩,卻傳的頗遠。
蔚雲有些遲疑害怕,不過那個女子爽艷的笑容卻深深吸引住她,讓她不自覺中移動了腳步。上官君驊神色戒備地也跟了過去。
「要是輸了可不准賴帳。」男子不認為蔚雲是個威脅,只道青衣女子瘋了。
「我可不像你!」青衣女子譏道。她換上溫和神色,指著碗,將骰子遞給蔚雲
「小娘子,可不可以請你把這四顆骰子丟進這個碗裡?」
蔚雲接了過來,「這是做什麼?」
「你只管丟,不管丟出了什麼都沒關係。」青衣女子鼓勵道。
蔚雲不知所云地看著骰子,又掃過眾人,在青衣女子親和的笑容示意下,輕輕地將它們放進碗裡,發出悅耳的叮噹脆響。
骰子滾了一陣,朝上的面分別是:六六麼二。
「小癟三!哈哈!」男子見了大笑。
男子身後的嘍囉們也跟著歡呼。
蔚雲不懂賭骰子,但再傻也看得懂對方的反應,知道自己丟出了很糟糕的成績。她愧疚地朝青衣女子望去。
反倒是青衣女子似乎不痛不癢,滿不在乎的笑笑,並沒說什麼,以神色安撫蔚雲。
輪男子擲。殷子在碗裡只旋幾下便停。
六六四五——九點。男子嬴。
青衣女子不理會男子志得意滿地朝天狂笑,也沒聽見對方陣營裡的歡呼聲。她撈起骰子迅速一擲:六六麼麼!十二點!
男子陣營的歡呼聲驟然煞止,輪到女子身後的嘍囉們爆出狂賀。
蔚雲看不懂,但在一旁也為她高興。
「輪你。」青衣女子好整以暇地抱胸冷笑。
難搞的女人!男子寒著臉一擲:六六麼麼!十二點。
一樣的結果!好詭異!
在場眾人鴉雀無聲。
「這場打和,再兩場。」女子絲毫不感意外。
她撈過骰子再一擲六六六六!豹子!
這回她想輸都輸不了了。
女子陣營的嘍囉們讚歎著。最大的點子!他們的老大真神啊!
男子面容抽搐,瞪著青衣女子從容不迫的笑。
他心有未甘,知道這局贏面不大了,斟酌許久後又一擲:
六六五五,還是十二點。點子雖大,怎麼也贏不了豹子。(注)
這場是青衣女子得勝。
他的手下並不覺得丟臉。因為輸在豹子上實在算天意,天意如此,誰也不會認為丟臉。
「換你!我就不相信你剛才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一勝一負,最後一局,男子的氣焰已不若方才高漲,仍自強作鎮定。
「是嗎?」青衣女子掂掂骰子道:「如果說,我要什麼點子就出什麼點子,你說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她話一說完,一揮手,又擲出了四支六點。
「如何?」青衣女子冷眼望他,「如果你還不信,我也可以換個點子。」話說完又一擲。
四支五點!男子陣營又是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未免太邪門了!
「還不信?再來。」女子不停手的又連擲四把。
四支四點、四支三點、四支二點、四支麼點,從麼到六,一網打盡。
就連看不懂賭局的上官君驊與蔚雲,也不禁對她的神乎其技歎為觀止,遑論一旁略諳賭技的眾人。
「這第三把你還要擲嗎?」青衣女子氣定神閒地問道。還不認輸?
「老子認栽!江老大!算你厲害!」男子乖乖改口稱她老大。「長江以南是你的了。」語氣雖有不甘,怎麼也賴不掉。
「還有揚州。」「江老大」提醒他。
青衣女子身後一幫人聽了,歡呼聲震天價響:
「江老大打遍天下無敵手!」
「還是咱江老大厲害!」
「江老大是賭國第一把交椅!」
「江老大……」
青衣女子揚手,身後小嘍囉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好,從此我南方海派跟你北方金銀幫,劃長江為界,井水不犯河水。」青衣女子頓道。這場賭局讓海派吞盡長江以南,還包了江北的肥肉揚州,真是個大勝利。
「可以!」男子仍不死心地撈起骰子觀望,懷疑青衣女子換掉了他的骰子,否則她不可能這麼順手。
「不必看了,是你的豆子沒錯,你丟的這麼順手,還懷疑?」青衣女子鄙夷道。就算骰子動了手腳,也奈何不了她。
男子作弊被抓,難堪地黑了臉,但沒發作。她看出他做了手腳,卻也很給面子,只暗示而沒戳破。如果連他做過手腳的骰子她都能耍得這麼神,那麼他輸的實在不冤枉。
他在那張羊皮捲上劃下幾道線,簽下了名。女子滿意地審視羊皮。
「總有一天,老子一定收回這些地方!」男子丟失許多地盤,恨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