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婆婆咳了幾聲,忙伸手阻止他。「你別去了,我只是受了點風寒,休息幾天就會好。」她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銀兩請大夫呀!
「可是,娘在發燙呀!」吉祥很憂心。
「不要緊的,娘這身子是鐵打的,你只要燒些熱水給我喝就好,不必忙著請大夫。」
於是,吉祥趕忙去燒了一壺熱水,倒了一杯,待略略降溫後,再扶乞丐婆婆起來;乞丐婆婆喝下熱水後,又繼續躺在草蓆上睡覺。
可一直到了中午,乞丐婆婆額上的燒都沒有退去的跡象,吉祥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狗兒正好替他們送饅頭過來,吉祥才將乞丐婆婆的情況說與狗兒聽,狗兒立即從身上掏出幾個碎銀,忖道:「這些應該夠請大夫來替你娘看病吧?」
「試看看嘍!」吉祥皺了皺眉。
狗兒立刻跑了出去,許久之後,他終於帶一位老大夫過來。
老大夫一進屋裡,一股濃重的腐臭氣撲鼻而來,他立刻搖頭又歎氣的,嘴裡喃喃地道:「這種地方氣味如此污濁,也能住人嗎?」
「大夫,您趕緊幫我娘把個脈,她已經燒了一整天了!」吉祥忙將老大夫帶至草蓆邊。
乞丐婆婆仍在昏睡當中,老大夫蹲下身去,伸手按在她右手脈上,仔細診了許久,神色卻頗為凝重。
「大夫,我娘這病,不要緊吧?」吉祥急切地問。
「你娘這病雖是受了風寒,但肺裡頭已經積了許多痰,再加上她的身子太過虛弱,恐會引起併發症,我先開個藥方,吃幾天看看,若能退燒下來,應該就沒什麼大礙。」
吉祥趕忙扶老大夫站了起來,老大夫隨即命狗兒跟他回去抓藥。
沒多久後,就見狗兒拿了一些藥包回來。
「你先將這藥拿去煎,大夫說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吃一次。」狗兒將藥包交給吉祥,順便交代著。
「狗兒,真謝謝你的幫忙。」吉祥心中頗為感激,若沒有狗兒,他一個人真不知該怎麼辦呢!
「別跟我說這種客氣話,我狗兒豈是見死不救之輩?」狗兒說得豪氣干雲,彷彿自己是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吉祥隨後將木炭點燃,用火爐煎著藥,一邊搧風,一邊和狗兒閒聊著。
「我看乞丐婆這等模樣,得吃點肉補一補身子才行。」狗兒一臉認真。
「我們哪吃得起那種東西!」吉祥皺起眉頭。
「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去辦就好!」狗兒拍拍胸脯。
「你不會……要去偷肉吧?」吉祥深感不安。
「你沒見過富貴人家的吃食,在榮府裡,就算是馬兒吃的都比我們好上幾倍呢!我不過是去拿塊小小的肉,不打緊的。」狗兒為了讓吉祥安心,他故意說得誇張些。
吉祥知道「榮記布莊」在杭州城內頗有名氣,她也曾在街上見過他們現在當家的大少爺,人長得十分俊俏,走起路來威風凜凜的,好氣派!
榮府就位於城東的地方,一道高高的赤色圍牆,隔開了外面的世界,他無法想像圍牆裡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很不一樣的。
「狗兒,你對我們母子倆真是太好了。」吉祥只覺眼眶熱熱的,好感動呀!
「行了行了,你別像個娘兒們似的,我這就去替乞丐婆婆取肉去了!」狗兒一溜煙就閃出門外去了。
「這狗兒真是好心腸啊!」吉祥歎道。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狗兒那般的堅強、勇敢,只是……他很清楚,有些事是先天的,勉強不來的……
第二章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天氣早已經轉好,乞丐婆婆的病卻仍未見好轉。
狗兒連續偷了二天的肉來,乞丐婆婆也沒多問,她總是很配合地把肉和藥汁都吃完。
「怎麼辦?你之前拿回來的藥都已經煎完了,可是娘的病似乎都沒有任何起色耶!」吉祥皺著眉頭。
狗兒抓了抓頭,若有所思地說:「我再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狗兒,娘這病會不會……」吉祥想起那天大夫說過的話,感到頗為憂心。
「你別胡思亂想,乞丐婆婆命硬得很,不過是受了點風寒而已,不打緊的啦!」狗兒趕忙安慰道。
「可是……」吉祥眼眶都紅了。
「別可是了,你先在這裡照顧乞丐婆婆,我馬上去找大夫來!」狗兒說著就要走出去。
「狗兒……」吉祥不安地叫住他。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狗兒一臉迷惑。
「你身上還有銀兩嗎?」這些天吃他的、用他的,吉祥真不知狗兒到哪兒去弄來那麼多銀兩。
「這事兒你甭擔心啦!先將老太婆的病養好才是最要緊的。」狗兒瀟灑地擺擺手,轉身就走了出去。
吉祥對狗兒一向都很放心,他知道狗兒只要說得到就必定會做到。可這日狗兒出去半天卻都不見人影,他心中不免要湧起一些不好的念頭,一會兒擔心狗兒會失手被抓去衙門;一會兒又擔心他出了什麼意外……
他愈想愈害怕,但是,他也只能焦急地在屋內走來走去,無計可施。
「吉祥,你怎麼了?」乞丐婆婆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用極虛弱的語氣問。
「娘,沒事的。」吉祥立即走過去,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安撫道。
「唉!」乞丐婆婆突然歎了好長一口氣,然後有些傷感地道:「我知道我這病可能不會好了……」
「娘,您快別這麼想,您的病一定會好的。」吉祥只覺鼻頭好酸,可他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不敢在乞丐婆婆面前露出一絲愁容。
「娘自個兒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了……我知道你和狗兒對我的一片孝心,但是……我真的不行了!你們就別再為我費心了!」她明知狗兒為了她的病去偷肉、偷銀兩抓藥,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他的好意。
她一直都明白狗兒的本性不壞,只是心疼他無父無母無人管教,年紀輕輕地就為了生活而走上偷竊這條路,她屢勸不聽,真不知他長大會變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