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酒量這麼驚人,他不知道她企圖捍衛的,究竟是這份工作還是他的人。他只知道,這樣的女子、這樣的距離,他無法再欺騙自己,無力再抗拒。
「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嗎?」雷霆霄性感低沉的嗓音劃破寧靜。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俞晴有幾分受寵若驚。
這段日子除了公事,雷霆霄幾乎沒跟她談過別的話題,甚至連多問幾句她的來歷背景也沒有。
「不知道。」她一面回答,一面理所當然的伸出手整理他被風吹起的衣領。
尊重信任女同事、禮遇身邊的女性、和女伴熱情狂野的交歡……坦白說,她覺得他喜歡所有的女人。
「我不相信。」她佔有的動作讓雷霆霄毫無抵禦的能力,他優雅一笑,「我沒有一件事逃得過你的法眼,你用猜的都能猜得出我的品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俞晴不甘心自己的苦心被說成天外飛來的靈感。「我不是用猜的,我是下過苦心做過功課的。」她辯解。
「什麼意思?」雷霆霄饒富興味地偏過頭。「難不成現在還有哪種課程專門在教人洞悉上司的喜好?」
「我指的功課是針對你,不是針對上司。」她坦誠。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討你歡心。」她頓了一下,改口道:「為了保住飯碗。」
「哦?」雷霆霄失望的睨了她一眼。「可是我猜……你一定不會請我進去坐。」說他是禁慾太久無法再用大腦思考也好,說他是被她此刻風韻十足的女人味撩撥得理智全失也罷;反正,他就是不想再忽視自己的感覺,不想再和心底莫名的堅持對抗。
有一剎那,俞晴覺得自己成了偷吃靈藥的嫦娥,飄飄欲仙翩然在天空翱翔。她好想開懷大笑,更想放聲大哭;她瘋狂地想拿起擴音器叫醒全市的人,告訴人們雷霆霄開口了,他對她開口了。她終於讓他對她產生興趣,終於也有資格扮演他的一夜情人。這同時讓她有著另一種憤怒的情緒湧上。
「原來這麼容易,真的就只因為我的臉。」她苦笑自嘲。
相同的人,截然不同的長相,前者淪為被譏諷嘲笑的對象,後者卻能如願雀屏中選榮獲恩寵。她覺得好笑又好苦,假使雷霆霄知道真相會有什麼反應呢?
可雷霆霄看不見她內心的掙扎。
「你確實是長得少有的美,十分令人著迷。」他不否認一個人的外表非常重要,這也是他成立造型公司的宗旨。只是,他無法說得真切,他隱約感到俞晴最吸引他的地方並不是外表;他尊重她,不願輕易褻瀆她異於他人的純美,否則他也不必等到今天才開口。
「所以,假設你現在看到的這張臉不是我的真面目,你還會想上去嗎?」俞晴覺得好悲哀,這不就是她用盡一切力量的目的嗎?為什麼她一點歡愉都沒有,反而覺得好失望。
原來,原來的自己是那麼失敗,如果沒有現在的假面,雷霆霄的床伴一輩子也輪不到她身上。
這算哪門子問題,腦筋急轉彎?欠扁問答題嗎?
「不會。」真是那樣,他當務之急當然不是邀她上床,而是搞清楚她的原貌到底為何。
他的答案讓俞晴心寒,她覺得心一陣痛楚,連帶的也覺得整張臉跟著刺痛了起來。
不!她無法接受只做他的一夜情人,更不願明天醒來之後要面臨永遠失去他的危機。
「我想……你不會打算坐一輩子吧?」她刻意刁難。
雷霆霄心領神會釋出一抹尷尬的笑。
「難道你希望我坐一輩子?」他聰明地反問。
俞晴紅著眼眶直勾勾地看進他的眼底,「是的。」她拿整個性命毫不保留的愛他,難道所得到的回應不值得他付出忠於一人的代價嗎?
雷霆霄笑容裡慣有的不認真消失了,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第一次就要求對方承諾永遠,你不會覺得要得太多了?」才覺得她像鑽石,她就跟永恆劃上等號。
他有些分辨不出她是在拿永遠當借口拒絕他,還是真的已經確定要跟他到永遠。
俞晴太清楚他是給不起的,對於一個不用強取豪奪,總能唾手可得的男人而言,夜晚在他床上的那些女人,充其量不過是一具具會動會叫的充氣娃娃罷了。甜言蜜語雖然是他的專長之一,但天長地久,她懷疑他連寫都不曾寫過!
「或許對你而言是第一次,但是對我來說卻一定要成為永遠。」一晌貪歡的代價太高,不是癡情狂愛的她負擔得起的。
天色在迅速綻放亮光,雷霆霄將臉埋入掌心,似在思考,其實他什麼也無法思考。許久,他抬起頭。
「對不起,就當我剛才沒有說過吧!」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答應這麼荒謬的要求!
「我瞭解。」俞晴悄掩傷心,優雅的下車合上車門,「我真的瞭解。」
「小晴!」雷霆霄叫住她,尷尬地說著不好笑的玩笑:「你知道公司的規定,要離職需要一個月前就遞辭呈吧?」去他的規定,他在乎的是她淒楚的模樣,是她會不會不再出現。
他後悔開口問了那句蠢話,好兔不吃窩邊草,他該堅守原則,不和工作夥伴有任何私事的牽扯;有關於男女關係和工作間的界限,他一直都掌控得很好,從不曾混淆。為什麼對俞晴,他會變得這麼衝動呢?
「我不會辭職的。」她體貼的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然後目送他的車子揚長而去。
當車子最後只剩一個黑點,俞晴對著即將消逸無蹤的晨星起誓,「我不會辭職,不會放棄,不會離開你的,絕不!」
除非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始,除非宇宙末日來臨,除非她嚥下最後一口氣,除非……她失去了現在這張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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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醫生,我是俞晴,請你快開門吶!」俞晴瘋狂的拍打著桂園的大門。「我求你快開門!」喊到後來,她的聲音只剩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