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千孤以冷冽的黑眸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包括他的母親。
「你們還留下做什麼?」
眾人趕緊收拾一切,而後退出了房間。
在澤蘭的迅速奔走下,「逢春堂」的大夫也快速的趕到,並為風箏做了診斷。事實證明了,她的渴睡和想吐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第九章
什麼叫做母憑子貴,風箏終於有了深刻的體會。
這些天潘儀貞不斷地前來噓寒問暖,對她的態度,也有了極大的轉變。
「好不好喝?」做婆婆的親自下廚,為媳婦燉了一盅補湯,還親自端到她面前餵她喝下,可謂用心良苦。
「好、很好喝。」雖然不喜歡喝藥,但是婆婆的心意,她總是不好拒絕。
「箏兒,我......我......」好幾次潘儀貞都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的歉意。
「娘,有什麼話妳就直說吧!不要緊的。」風箏溫柔地道。
潘儀貞凝視著她,面有慚色。「我......我對不起妳,之前千方百計地虐待妳,還咒罵妳,妳......妳一定很恨我吧!」
「不,娘,過去的事就算了,別再提了。」風箏不是個會記恨的人。
「嗚!」潘儀貞掉下了懺悔的眼淚。「怎麼能不提呢?我......我差點害死了我的孫子呀!」
「妳別哭了,孩子沒事。」
「是啊!幸好沒事,要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她泣不成聲,拉著她的手真摯地道:「箏兒,妳真是我們厲家的福星,我從來沒看過孤兒那麼快樂,就是因為有妳。還有,我這輩子原本已經不奢望厲家會有後了,沒想到......沒想到老天爺還是眷顧我的,賜給了我們這個孩子,箏兒,我真的好感激妳。」
「娘,我也很感激妳喔!」
潘儀貞怔然地望著她。「妳別安慰我了。」
「是真的,我感激妳生了一個好兒子給我當相公啊!」風箏水眸閃著幸福的光芒,迎視著走進門的丈夫道。
「妳這孩子。」潘儀貞總算破涕為笑了,她轉過頭對兒子道:「你要好好照顧箏兒,知道嗎?」
「娘,我知道了。」厲千孤承諾著。
潘儀貞滿意地看著兒子和媳婦,還有風箏尚平坦的肚子,這輩子,她已無所求了。
送走了娘,厲千孤走到床邊,緊緊地拉住嬌妻的手。
「箏,謝謝妳。」他由衷地道。
「為什麼又謝我?」她懷疑地問。
「謝謝妳原諒了娘,之前她那樣對妳,妳都沒和她計較,還誠心地接受她,真的很謝謝妳。」這點讓厲千孤十分感動。
「謝什麼?其實當時我也很氣的,不過我都向夫婿大人告過狀,得到夫婿大人的安慰,心中自然不會再有責怪之意了。」她靠進丈夫的懷裡道。「我知道,娘她是長輩,你就算想幫我也無能為力,但是我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的,那就夠了。」
厲千孤峻冷的臉柔和了,他輕撫著嬌妻的肚子,感歎地道:「生命真是奇妙,想不到我就要做爹了。」
雖然他不習慣以激情的大嚷大叫來表達自己的興奮,但那略帶激動的嗓音,已足以令風箏動容了。
「是啊,我也要做娘了。」她甜蜜地笑著。
「我真的很幸運,能夠遇見妳。」
「我也很幸運,能夠嫁給大英雄為妻。」
厲千孤吻了吻她的唇。「我不是大英雄,我只是妳的丈夫、孩子的爹而已,有了你們,我的人生變得豐富,不再孤寡了。」
「是的,找和孩子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天荒地老。」
幸福的果實,似乎唾手可得。
然而誰也沒想到,那惡咒並沒有結束。
噩夢,才正要開始──
* * * * *
那笑容,是多麼的幸福呀!
也難怪,他的心裡、眼裡只有她,除了她,什麼也容不下,旁邊的人就算再怎麼出色,也無法再吸引他的目光了,更何況是「她」?
妒火在她心中熊熊地狂燃著。
原本他是不屬於任何人的,而「她」可以將他藏在心裡,當成是自己所有,只屬於「她」一人。
他只是「她」一個人的,縱使只能遠觀;縱使他們不可能有未來,但是那種專屬的感覺,能夠讓「她」感覺是幸福的。
徜徉在幸福裡,是多麼愉悅的事。
可是她的出現卻破壞了這一切,偏偏她福星高照,怎麼也整她不死,反而讓她母憑子貴,高高在上,誰也無法動搖她的地位了。
可恨啊!恨火在心裡狂燃著。
她必須死,只有讓她徹底的在這世上消失,「她」才有機會再度接近他,他才有可能再度「專屬」於「她」。
是的,她該死、她該死、她該死......
窈窕的背影就在井邊,不知道在忙碌些什麼。
只要「她」這麼輕輕一推,他就會再度屬於「她」了。
沒錯,推下她、推下她、推下她......
「啊──」魔爪一伸出,可憐的紅顏薄命,只殘留一聲最後的恐懼尖叫,而後便無聲無息。
無聲無息了──
* * * * *
「啊──」高聲的尖叫,驚醒了沉睡中的人。
「箏,醒醒,快醒醒。」厲千孤迅速地被驚醒,連忙輕輕搖晃身邊被噩夢驚擾的嬌妻。
「澤蘭,澤蘭......」風箏睜開一雙迷濛的水眸,哭倒在丈夫懷裡。「嗚嗚嗚,澤蘭......」
「別哭,別哭了。」厲千孤心疼地為她擦去滿身的冷汗和臉上的淚痕。「又作噩夢了?」
「噩夢?」她抽抽噎噎,搖搖頭。「是噩夢嗎?澤蘭她......她沒事嗎?告訴我,她沒事,她沒事......」
厲千孤心頭一股沉重,難以呼吸。
幾日前,澤蘭被發現溺死在井裡,而當時風箏就在旁邊,她眼睜睜地看到一個黑影將澤蘭推入了井裡,從此噩夢連連。
這些天,幾乎每一晚她都是被噩夢折磨哭醒的,厲千孤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他想幫她脫離這個噩夢,偏偏又不知該從何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