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想個辦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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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問你,
伸出手卻看不見手指的是什麼東西?
是黑暗,是黑暗;
再問你、再問你,
雖然看得見手指,但卻比黑暗還黑的地方是哪裡?
是黑牢、是黑牢,
是無央堡的黑牢。」
聶輕又是唱歌了,清亮的聲音透過頂上的天窗飄出。
幾天後,從天窗旁經過的人能輕易地從她的歌聲中判斷出她是否清醒,因為除了吃飯和睡覺外,聶輕整天不停地唱著歌兒,學會的歌謠已經唱煩了,只好再胡編些歌兒湊數。
聶輕發現唱歌雖然能排遣寂寞、壓制恐懼,卻安慰不了她餓得咕咕叫的小肚子。
黑牢的飯實在太難吃了,明知不吃會餓,但她只能勉強自己拿起筷子扒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唉,她不怕黑牢,卻會輸在這不爭氣的肚子上。
「問你,問你,
什麼東西不做事,卻整天張著大嘴等你!
如果一天不餵它三次,
它便會咚咚的抗議大叫?
唉,那是我的小肚皮,我可憐的小肚皮。」
哇啊,真稀奇!歌剛唱完,就看到一個用繩子綁著的小布包從天窗垂縋而下。
聶輕急忙迎了上去,打開一看,差點沒被氾濫的口水給淹死。
是吃的!
不知這位恩人是誰,這麼瞭解她?知道她不愛吃嚼得嘴酸的饅頭,還特地送了軟軟的熱包子來。
掰開肉包,是香蕈玉筍餡兒,她最愛吃的。
一口送進嘴。
「夫人?」宸因的聲音從天窗上傳來。
「宸因?」聶輕興奮大叫。「咳咳咳······」
忘了還有一口來不及吞下去的肉,卡在喉嚨裡了。
「夫人,慢慢吃,可別噎著了。」
「對了,我被關在這裡幾天了?」聶輕索性盤腿坐下,將布包放在腿上,挑著吃。
「六天了。」
「阿徹呢?」
「夫人放心,少主人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宸因的話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也是東方任沒有再加重任何懲罰的原因。
「那真是太好了。」
「以後我會不定時地替你送吃的來。」
「謝謝。」嗚嗚嗚,這下她不會餓死了,感動啊。「對了,我想吃茴香雞、芙蓉糕,還有······」聶輕一口氣點了幾十道菜。
「糟了,有人來了。」宸因低叫。
「你說什麼?」
上面似乎有著不尋常的騷動,只是隔著石牆讓她聽不真切。
「夫人,我得走了。」宸因大喊。
「你要記得送我愛吃的東西來喔。」
聶輕才不管上面的騷動,她只擔心自己的小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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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宸因不定時的進貢下,聶輕再也沒唱過肚皮的咚咚的那首歌兒。
這天,仰著頭等候餵食的聶輕不期然地聽到一道稚嫩的男聲;仍是無禮狂妄的,只是中氣略顯得微微不足。
是阿徹。
「你可以下床了嗎?」她將雙手圈在唇邊朝上大喊。
東方徹想將自己的臉擠進狹小的天窗,無奈試了幾次仍無法將頭擠入,只好努力揮動著手想安撫聶輕。
「楊大夫說我只要不再去瀑布下練自殺功,就可以出來走走。」
「所以,你就跑來看我了?」
沒有回答?就表示她猜對了。
「名總管說我要是死了,爹要你跟著陪葬,所以——」
「所以你就拚命讓自己好起來對不對?算算,我這條命還是你救的,謝啦。」
「才不是呢。」
「你真是個好孩子。」
又沒有聲音了?真是禁不起逗,臉皮子太簿了。
聶輕彎著腰悶笑著,她可以想像東方徹拚命掩飾臉上紅暈的尷尬模樣。
「你會被關進黑牢全是我的錯,男子漢敢作敢當,我去說服爹爹將你給放了。」
「別去,免得你父親遷怒於你。」沒有回應,無論聶輕喊了多久也不見回答,害她急了。
「夫人,阿徹已經走了。」是名霄的聲音。
「快,快去阻止他!」
「為什麼?」名霄不懂。
一向畏懼於堡主權威的阿徹總是見了父親便躲得遠遠,這是他第一次想主動親近父親,是好事呀,為什麼要阻止?
「萬一,阿徹若惹得東方任生氣,會不會也被關進黑牢裡?」
聶輕和東方徹設下賭約以致害他生病,差點連小命兒都沒了,這件事她「勉強」算是自己的錯,關在黑牢裡也是活該,但她對東方任的行事作風卻留下了喜怒無常、不分是非的壞印象。
歧叔說傳言是信不得的,得親自求證。現在她求證過了,東方任的確是個暴君、會噴火的黑色巨人。
「夫人,你誤會爺了。」
「我誤會他什麼了?」聶輕發覺像這樣仰著頭大喊,好累,脖子酸喉嚨也痛。
「所謂關心則亂,爺對你的處罰難免失了分寸,但別擔心,阿徹會沒事的。」
就是所謂的「虎毒不食子」嘍?聶輕懂了。
她硬加在東方任身上的罪狀又多了一條——護短循私、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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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一句話讓東方任急急衝向黑牢。
聶輕不是瘋子?
不是這句。
阿徹說,聶輕被關在黑牢裡時總是唱著歌兒解悶,而且是她自己編的小曲兒,極好玩且特別;她的歌聲還引來不少好奇的衛士佇足傾聽,不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造成的轟動。
東方任只認識一個開口便能唱出歌來的女子。
而她,自從他因婚約接收擎雲莊後便消失。
會嗎?會是她嗎?
在他遍尋不著她的身影時,她竟好端端地住在無央堡裡?
多想無益,他得親自去解開這個謎。
他的急切與突然到訪想必嚇著了看守黑牢二十多年的祁烏,而祁烏的修養確實到家,堡主的失態也沒教他從椅上跌下來,只是緩緩站起,那被皺紋占擄到只剩一條細縫的眼睛饒有興味地在堡主身上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