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盡快見到人的東方任無暇分析他人思緒,只是沉聲命令:「開門。」
嫌祁烏動作太慢的東方任,不耐煩地一把搶過鑰匙,接續了他的工作。
門一開,歌聲便如水般流洩而出。
悅耳且動聽,對東方任而言,那歌聲簡直有如天籟。
歌聲在聶輕發現有人到訪後,瞬間戛然而止。
東方任是懊惱地低歎著,乍然聽見的音符短得來不及與他記憶中的比對,而幾乎燒灼的渴望讓他全身輕顫,更驅使他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
她的臉藏在黑暗中,讓他有如夜梟般明亮的眼仍是瞧不清楚。
真是他的小金絲雀?抑或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誤會?
「出來,我要見你。」再開口時,東方任的聲音已恢復自制。
「將我關在黑牢裡的是東方任,要我出來也得要東方任親自來接我才行。」聶輕明白不該遷怒無辜,但她就是氣不過。
黑暗中,東方任咧嘴笑了。這聲音他聽過,是再也錯不了的。
「你的請求被批准了,我就是東方任。」他走進黑牢。
聶輕抬頭望向眼前幾乎遮蔽所有光源的男子,面露不悅:「你就是東方任?」
好哇,她終於見到這個將她關在黑牢長達十天的罪魁禍首。
「沒錯。」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諱,她是第一個。「我也是你的丈夫。」這聲明讓他的心情好過了點。
「這個問題等以後再討論。」
「哼!」他朝天冷哼。
「你真的要放我出黑牢?」
「當然,我不是親自來接你了嗎?我的娘子。」
他朝她伸出手,這是東方任生平第一次對女人展現體貼,連他也不敢置信的。
他本以為會接住一隻感激涕零的柔嫩小手,沒想到等了半天仍是空無一物。
火氣使他的聲音變得粗嘎:「怎麼回事?」
「我還在考慮該不該承認你是我的丈夫?」聶輕沉吟。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想承受要人命的初夜,以及未來生不如死的折磨呢!
要不是在歧叔面前發過誓,她早想逃了,才不會窩在這黑不溜丟的無央堡。
「該死的!」東方任低咒一聲。
他長臂一探便牢牢地擒住聶輕的手,將仍坐在地上的她拉起,納入懷中。
她的柔軟與契合的曲線讓他的火氣全消。
他要她。
但不是現在。
首先,得讓她明白自己的丈夫是誰。
東方任以最快的速度將聶輕帶出黑牢,等他轉身面對她時,地牢的火把提供了足夠的照明讓她看清他的臉。
聶輕飽含忿怒的眸子在乍見他後變得疑惑,一會兒後又轉為震驚。
是他!那個在木屋旁遇見的男子。
他竟是東方任!怎麼會?
「你就是東方任?」她還是不信。「不是別人假扮的?」
她的質問讓祁烏嚇得將手上的鑰匙掉下地。
「別人想假扮我,還得看他有沒有這等本事!」東方任冷哼。
祁烏趁著彎身撿拾鑰匙的空檔偷偷打量兩人,只見雙手叉著腰的聶輕無畏地仰頭而立,她的身前卻是明顯按捺著怒氣的主子。
聶輕就算仰著頭也只到主子的下巴,那嬌小的個子哪來這麼大的勇氣敢挑戰邊境三界令人聞之色變的權威?而主子的反應更教祁烏不解,他是看著東方任長大的,卻從沒見過他壓抑怒氣的片刻,今天大大破例了。
是為了他曾厭惡到一眼也不願見的聶輕?
這些,讓祁烏疑惑,也讓他明白接下來有好戲可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退到視線最好的角落,靜靜地睜大眼。
「我該猜到的。」
「你說什麼?」
「看到飆風時就該想到的,我知道世上再沒有第二隻像它那般的神犬。」聶輕歎了口氣,為自己的疏忽哀歎。嗚哇,虧她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的,這下子全毀了啦。
可是,一個能贏得飆風全心敬畏的主人不該是傳說中的惡人,也不該是不問是非曲直就將她關在黑牢的人啊!可惡,害她頭痛了起來。
渴望抱她的東方任才沒空注意她的默然神色,只命令:「以後再也不許你連名帶姓地叫我。」
「不然叫你什麼?」
他微微一僵,澀聲道:「和其他人一樣,爺或主子都可以。」他第一次發現稱謂所代表的距離。
「那你呢?叫我什麼?」
「自然是娘子,這有什麼好問的!」他又在咆哮了。
「我不愛這個稱呼,叫我輕輕如何?爹娘和歧叔都是這麼叫我的。」說穿了,聶輕還在逃避現實。
「好,就依你。」
「所以,我便喚你的名,任?如何?」
「隨你。」
現在,不管聶輕開口要求什麼,東方任都會答應的。
當然,他也想從聶輕身上得到某種程度的「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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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一向冷清的四方居突然變得忙碌且熱鬧起來。
進進出出的僕人,正忙著將簡樸的四方居裝飾得華麗與喜氣,不管聶輕如何尖聲大叫,就是沒人肯停下來告訴她為什麼,落得她只能冷眼旁觀這一切。
房間打掃完後,數名家僕抬進一個雙人環抱般大的檜木桶,訓練有素的僕人們魚貫地提進一桶桶的熱水注入其中,不一會兒熱水已滿。
這是澡盆,聶輕知道。
她現在的確是需要一個熱水澡,好洗去身上的黏膩。
只是幹嘛連被褥都要換新的?
還在桌上擺滿了各式小菜、點心,以及——酒。
是要慶祝她逃出黑牢嗎?這未免太隆重了吧?
等男僕全躬身告退、屋裡全剩下女人後,那氣氛更顯詭異了,丫頭和僕婦們全抿著嘴兒低低笑著,眼光更不時地朝聶輕身上飄來。
若是對上聶輕詢問的眼神,丫頭們總是一陣低笑後便散了開去,那神情、那曖昧教聶輕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好像她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只有她一個人蒙住鼓時裡!
這時,宸因捧著小漆盤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