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嗎?」
「他犯了什麼錯?」
「重點不是他打了誰,而是他失控的理智。」
「怎麼說?」
「無央堡能在夏、遼等強敵的環伺下生存,擁有服從命令且訓練精良、驍勇善戰的衛士是必要條件。我若不在堡中,他們便須服從名霄的命令——這是他的使命與責任。想想看,一旦名霄無法控制怒意而做出錯誤的決策,屆時連累的會是聽他號令的衛士們,這樣的名霄如何戍守無央堡?」
東方任愈說愈激動,到最後甚至用吼的。
「這和名霄打人有什麼關係?」聶輕還是不懂。
「他是為了女人才變得失控。男人一旦愛上一名女子,他便變得反覆無常、一心只想討好女人,而失去了頂天立地的氣度,甚至忘了自己的責任!所以,我不許名霄愛上任何女人!」
「那麼,你也不愛我嘍?」她終於懂了。
「你扯到哪兒去了!」
「本來就是,在要求名霄冷漠不仁的同時,你不也是以引自律嗎?」
聶輕突然覺得心情極為惡劣,連原先打算和東方任力辯到底的力氣也全消失無蹤了。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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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麼話說?」
聶輕歎了口氣,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了。「沒有。」
「這麼說,你肯認罪?」
「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你說什麼?」
「錯得離譜的人是你。」她哽咽。
怎麼有人如此冷血?將責任放在感情之前,不許自己愛上人就算了,還專斷地要求部下和他一樣遠離愛,那他為什麼還來招惹她?讓她一個人在四方居安靜過日子便行了,為什麼要吻她?逼她承認自己真的想他?為什麼?
一大堆問號壓在聶輕胸口,逼得她快喘不過氣來,更想痛哭一場以求解脫,但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直挺挺地站著,心裡不斷得吶喊著讓這場折磨快快結束,至於將面臨什麼樣的處罰,她已不在乎了。
而東方任只想在近百名侍衛之前維持自己的威嚴,這樣的他卻粗心得沒發現她的情緒轉變。
「你在指責我的錯?」東方任的聲音變得低沉溫柔,彷彿先前的風暴全不曾存在過。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沒有人發覺靜伏在東方任腳邊的飆風正緩緩步下台階,走向聶輕。
堡主的異常平靜更換來衛士們的全神貫注,緊張得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只見東方任慢條斯理地走下階梯,右手早已因內力凝聚而成爪形,以嗜血的聲音道:
「我早該讓你明白違抗我的下場,這樣一切便會簡單多了。」
「不要!」隨著這聲尖叫,一個小小的黑影撲向聶輕,他的力道大得將她撲倒在地。
「阿徹?」聶輕驚呼。
東方徹拚命以身子護住她,口中不停地叫著:「不要打我娘,不要,不要!」
飆風更是沖在交抱的兩人面前,伏低身子、露出尖牙的它對著主人擺出攻擊姿勢,準備隨時一撲而上。
刀劍出鞘的聲音充斥著大廳。
定睛一看,原先在大廳裡地衛士不約而同地都握住自己的劍柄,進入一副備戰狀態,較沉不住氣的衛士已出鞘,而大廳外還有更多準備衝進來的。
危機一觸即發。
聶輕從東方徹抱著她時便怔住了,她被阿徹那聲「娘」給嚇傻了。
東方任為了丕變的情勢而心寒。
環視跟著他出生入死、甚至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衛士們,他們全迴避著東方任的目光,但按著劍的手卻不曾放鬆過。
東方任歎了口氣,明白他若是一意孤行必會招來不可收拾的下場,他不要他辛苦訓練出來的屬下為了這一點「家務事」受傷,甚至送掉性命。
他的威嚴再次受到挑釁,只是,這次他的信用恐怕一敗塗地了。
氣忿的他收回內力,恨聲道:「皮肉痛可免,但處罰是少不了的。」
「其他人呢?」聶輕指的是被她間接拖下水的無辜者。
「既往不咎。」
「謝謝。」
「不必。等你知道我的處罰後,便不會謝我了。」
「黑牢是吧?我自己去。」聶輕站起身來,扭頭就走。
東方徹和飆風一左一右地護衛著她。
看得東方任幾乎嘔出血來。
可惡!竟然連飆風這只畜牲都背叛他。
聶輕這一走,也帶走了大廳裡一半以上的衛士,剩下較穩重老成的只是看了他們的主子一眼,隨即緩緩回到崗位上,但他們的眼神裡全有著藏不住的不滿——甚至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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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原以為早已離開無央堡且永遠不會回來的名霄和宸因卻意外地出現在上書房裡。
看到手牽手跪在地上的兩人,連東方任也備覺驚訝。
「你為什麼回來?」他在震驚之餘也顧不得身份地位那套堅持多年的世俗禮儀。
「我是回來請罪的。」
東方任歎了口氣。又是「請罪」這兩個字,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辭啊?
「我不會治你重罪的。」
「我知道。」名霄回話,所以他在大牢中才會有恃無恐的。
只是經過聶輕這一鬧後,就算東方任有心想迥護他也無法循私。
「怎麼拖了這麼久才回來?」東方任問。
「有點事擱了。」
看到一旁滿臉通紅的宸因,東方任明白了,更識趣的不再多問。
「聽說夫人又關在黑牢裡?」名霄問。
「沒錯。」提起她,東方任便又一肚子火。
在黑牢裡的聶輕仍是唱著歌。
堡裡的衛士們下哨後不但全聚在黑牢旁,甚至還攜家帶眷的就為了聽她唱歌,每個人全開開心心地談笑著,偏偏就只有他一個人過得陰鬱、沒人理。
「請堡主將我倆治罪,否則不足以服眾。」
「他們早就不服我了。」
「難產他們膽敢造反?」名霄為自己的推論而白了臉。
「放心,事情沒你想的嚴重。」
既然如此,那有什麼好擔心的?名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