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恨死了,但她的氣憤完全沒作用,他們根本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他們根本不知道她的靈魂從她的身體脫離了,現在正在他們中間走來走去呢!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楚楚這個樣子該怎麼辦?」
噁心!貓哭耗子假慈悲!
看到母親在落淚,她只是覺得她好做作。幾年前母親的一番話對她影響很深,也造成這些年來她們母女之間的嫌隙,母親愈對她好,她就愈覺得她是有陰謀的。
「還能怎麼辦!你沒聽醫生說,她還不知道要昏迷多久呢!」楚天德想到要負擔的龐大費用一刻也坐不住,他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你去哪裡?」柳淑媛喊。
「聽說那個撞人的女人也住在這家醫院,該找她談和解的事了。」撞了人竟然一次也沒有來表達慰問之意,那筆和解金太難看他也不會接受。
羅琦!她也受傷了!
活該!是她撞傷她的,害她變成這個樣子的也是她,她受了傷?哼!她乾脆毀容算了。
帶著一股不平的恨意,楚楚跟著楚天德出了病房。
醫院的走道上有醫師護士在走動,她試著呼喊,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她根本是個隱形人。
不,她現在比隱形人還要糟糕,她的身體躺在病床上,而她的靈魂卻到處遊蕩,她看得到別人、聽得到別人,但是卻沒有辦法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這對於一向是別人眼中的焦點的她是最難接受的事。
楚天德的身影消沒在電梯裡,楚楚並沒有跟上,她看著許多人在她面前走來走去,只想找到發現她的存在的人。
「難道我就只能這樣了嗎?人不人、鬼不鬼的,只剩下我的靈魂了嗎……」
她低頭自問。沒有人聽得見她的聲音,自然也就沒有人可以給她回答,告訴她該怎麼辦!
「我才不會這樣就被打倒的,我還有好長的人生要過呢!」坐以待斃從來就不是她會做的事,她要主動出擊才行。她就不信茫茫人海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的忙。
一打定主意,她轉了個方向,往醫院門口移動。她相信總有人可以幫助她。
***************
他記起那個畫面了,她咬著棒棒糖對他甜甜笑著,眼角卻帶著言不由衷的狡黠。
才兩個禮拜的時間,那個三十七號女孩竟然失去了生命力,昏迷不醒!想起她的臉,他腦中便浮現許多個名字,但他老是弄不清楚她確實的名字,不過三十七號這個號碼他倒是記得很清楚。
在國外完成拍攝工作,藍奇諾一回國便被公司的人纏住,禁不住陳經理苦苦的哀求,他答應到醫院看望吵著要見他的羅琦,但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影像卻是那個叫做楚楚的女孩。
聽陳經理說,那個女孩的家人開口說了一個很龐大的金額當作賠償,而公司替羅琦請的律師團則認為還有協調空間,所以這事便耽擱了下來。
一條人命值多少錢,對於這個問題他一點概念也沒有,更不知道所謂的龐大金額究竟有多驚人,也不曉得一個生命的價值協調的空間在哪裡。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現在他想去看望那個三十七號女孩,在她被車子撞到、眼睛閉上前,他是最後一個與她四目交接的人,她的安危讓他有點牽掛。
他先到羅琦的病房,敲了兩下房門,沒人應門,只聽到病房裡吵鬧的雜音。
藍奇諾站在羅琦的病房門前,從病房裡傳出來的聲音讓他眉頭皺了皺。羅琦的情形好得很嘛,有必要霸著一間單人病房這麼久的時間嗎?
笑語聲跟醫院凝重的氣氛很不搭軋,他差點就要掉頭走人,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推開門走進去。
「藍奇諾!」一見到推門進來的人是他,羅琦差點興奮得從床上跳下來迎接他,嚇死守在旁邊的助理。「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呢!」
「本來是不想進來的,反正已經來了,就進來瞧一瞧你。不過看樣子陳經理是白下跪了,我看你好得很嘛!幹嘛霸佔病床不出院呢?」他的口氣在看到她之後更不好了。他的嘴巴很毒,因為他覺得她窩著不出院,一定有其它原因。
「藍奇諾!」羅琦因為被他看穿心思而發起嬌嗲。
「看來你精神好得很嘛!」他定定地看著她。
「我……」她有點心虛。早知道他的眼神有著勾人的威力,她投降了,坦白供出:「你不知道那些記者盯我盯得多緊,躲在醫院還能避開一些風頭,等風頭一過,我自然就會出院了。」要不是如此,她幹嘛委屈自己窩在醫院裡。
這才是實話,他信了。
「記者盯你肇事的責任嗎?你打算怎麼解決?」
「不知道耶,老闆說交給律師去處理就行了,大概就是賺錢和解了事吧。」她聳聳肩,一副副不關己的樣子。
賺錢和解了事!
他掏掏耳朵。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她有本事說出來真該佩服她。
「你知不知道被你撞到的那個女孩的情形?」
「他們去看過……」她指指助理們。
「你自己沒去?」他攔住她的話。
「我不能去啊!我一去會被她的家人追打的,我還要臉啊!」律師說這件事很好解悶,她根本不必煩惱,所以她也真的一點都不煩心。「幫我削個蘋果。」
她還有心情命令助理幫她削蘋果!
他的個性算不討人喜歡了,但比起羅琦來,原來他還算可愛了那麼一點。
藍奇諾大步跨上前,搶下羅琦手上的富士大蘋果,塞在助理張大的嘴裡,將她從床上攔腰抱起,扛在肩上。
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羅琦嚇得尖叫。
他二話不說將她扛出病房。「那個三十七號……」又忘了--「楚楚,對了,楚楚,她住幾號病房?」他抬抬下巴要一個助理回答。
「一二○六。」助理只好乖乖回答。
「謝了。」他囂張的行徑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