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靜默橫亙在兩人之間,這相像又勢均力敵的兩人,彼此正在試探對方的底線。
「不准!」良久,默凱由唇縫裡迸出了兩個字,他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有眼裡跳躍的火花才能表現出他的憤怒。
「不准?」諾頓爵爺揚揚眉。「我以為,在這個堡裡有權力這樣說話的,只有我。」他這孫兒的膽量真是愈來愈大了,再這樣下去,只怕哪天會爬到他的頭上也說不一定。
「她是我帶回來的人!」默凱勉強的解釋道。「我自然有權處置她。再說,我還有話沒問完。」
他的目光陷入深思,想到他這段時間的「問話」方式,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兩天他忙得沒時間去找她,等會兒和爺爺談完以後,他打算再去她那兒,說不定把她帶回他的寢宮,兩人再好好「聊聊」。
「問話?哈!」諾頓爵爺的聲音可聽不出任何的笑意。「你這孩子真是太胡鬧了!你以為上回你在宴會裡的失態表現我不知道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蘇珊娜隔天就來找我哭訴了……怎麼,還是你真的相信你的未婚妻會有那麼好的雅量,眼睜睜地看你帶著別的女人離開?」
「我當然不敢這麼奢望。」默凱不屑的撇撇嘴。「不過我倒是意外蘇珊娜隔天竟然還是去找你,當晚我還是回到她那兒了啊!」
這個貪得無饜的女人,難不成她以為他會從此只停留在她床上?她真是太天真了!
「但你態度任誰一看都知道,你只是在安撫蘇珊娜。」諾頓爵爺走到默凱前面,瞪視著他這桀驁不馴的孫子。「我提醒你別忘了,現在我們和德意志公國的關係緊繃,你們兩人的聯姻是最好的緩和,我可不能看你把這事給搞砸,聽到了沒有?」
長期以來,西西里島就是靠著精良的海軍,才能在整個歐洲大陸上,佔有一席之地,但要說到陸上打仗的能力,他們當然遠遠不及德意志公國。
這兩年來德意志公國在拉撒大帝的帶領下,一舉攻陷了三個國家,而拉撒遲遲沒有對西西里動兵,其中一個理由就是他的寶貝愛女蘇珊娜,是默凱的未婚妻,這當然是一向以老謀深算著稱的諾頓爵爺一手策畫的。
在他的巧計安排下,讓默凱和蘇珊娜在一場宴會上相識,兩人的訂婚當然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過看到現在默凱日益放蕩的形象,甚至夜夜拜訪「佃農莊」女囚的傳言甚囂塵上,他看蘇珊娜就是有再大的肚量,也難以忍受這樣的流言,如果蘇珊娜一退婚回到德意志公國,一場戰爭絕對是避免不了的。
這當然也是現在他最擔心的問題。默凱那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的行為可能造成的後果。
「我不會的。」沉默了片刻,默凱還是點頭了。
長久以來他早就知道,身為「諾頓堡」的繼承人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必要的時候,某種程度的犧牲是一正要付出的。
但是以往他可以不怎麼在乎這即將到來的政治聯姻,但現在……他煩躁地發現,現在他不怎麼確定了。
「記住你的話。」諾頓爵爺點頭。他知道他的孫子向來是說到做到,有了默凱的承諾,他相信兩國的聯姻計畫一定可以順利完成的。
「漢妮呢?已經找了兩個月了,她現在到底在哪裡?」話鋒一轉,他轉至另一陣池要求默凱做到的任務。
漢妮是二十多年前,他兒子有一次到東方遊玩時帶回來的女子,為她取名叫漢妮。從此他兒子幾乎日日和她廝混在一起,一點也不顧自己繼承人的身份,還有他的妻子的心情。
直到有一天他兒子告訴他,漢妮懷孕了,他決定要和元配離婚改迎娶漢妮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兒子對那個中原女子竟然是認真的。
而他的媳婦也就是默凱的母親,沒有辦法承受丈夫要與自己離婚的打擊,於是在一個夜晚留下才兩歲大的默凱上吊自殺,從此一樁樁的悲劇就在諾頓堡裡展開……
首先是漢妮在生下兒子後,也隨之消失,留下新生兒德夫在諾頓堡的大廳,而更可惡的是,諾頓堡的鎮堡之石「七彩玉」,竟然也被那個女人一起帶走。
七彩玉是諾頓堡代代相傳的堡主信物,竟然在他手上遺失,顯然那個賤女人再要負上大半的責任。
再來就是他兒子受不了漢妮的離去,竟在一個月圓之夜開始出現自言自語、四處遊蕩等怪異行為……
本來他以為是兒子一時受不了打擊而變成如此,但在狀況日益惡化的情形下,有一天醫生告訴他,恐怕兒子是再也不會好起來了,更可悲的是,兒子最後連他和小默凱都認不出來了……
在萬分無奈下,他只好蓋一座高塔,把兒子關在裡面,直到兒子去世……
所以這怎麼能怪他一想起那女人就咬牙切齒,無法停止全身的恨意!?畢竟把一個好端端的家拆散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啊!
於是他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調查漢妮離開諾頓堡後的行蹤。
知道她在中原闖出了一番名號,最後卻隱居在崑侖山時,他也曾派出好幾位高手想去行刺她,但終究因無法突破上山的重重關卡而宣告放棄。
不過他當然不會就這樣死心,他想起了他孫子默凱的能耐,他先花了一年訓練堡內的人學會漢語,再找機會以中西文化交流的名目,進入中原的皇宮內院,等待時機和阿寶公主攀談,建立信任關係後,再套出要上山見到漢妮的方法,到時,他就可以派人將那女人給帶回來了。
但千算萬算他還是漏了一項,不知道為什麼,當默凱抵達崑侖山時,卻發現那裡已經人去樓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兩人只好把公主和她的隨身侍女帶回來盤問,但沒想到默凱竟然也沒辦法從她們口中問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