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得無言後,那男子沒有稍作停頓,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利落地一把將奪來的無言丟上馬,自己也縱躍上馬背。
無情趕忙追了過去,提劍急喝:「你想做什麼?」
那男子沒有理會她,馬韁一策,馬兒立刻如離弦的箭般飛馳而去。
無情的聲音愈來愈遠,在下一瞬間,已聽不見任何聲息。
第二章
重 逢
黑色的簾幕降下,籠罩住這片大地。破舊的山神廟裡,火光忽明忽暗地掩映著,四週一片寂靜,只有柴薪燃燒時的「辟啪」聲時而響起。
一整天下來,被人當作麻布袋似的橫放在馬鞍上快馬奔馳,震得無言頭暈欲吐,她困頓地倚牆而坐,緊閉雙眼,努力平息著體內的不適。
「吃東西。」男子的聲音響起,一隻香味四溢的雞腿送到她的面前。
無言睜開眼睛,沒有接過他送到她面前的雞腿,只是警戒地問:「你是什麼人?抓我做什麼?」
「吃東西。」男子沒有回答,只是將雞腿強塞到她手裡,自己也撕了隻雞腿吃將起來。
無言哪吃得下,堅持地再問:「你抓我到底有何用意?」
「就衝著『幻影醫仙』這四個字,我強擄走你,還需要任何理由嗎?」
他知道她是幻影醫仙?
無言一怔,才又問:「你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人生了重病,需要大夫?」她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理由,「如果我能夠幫忙,我願意幫,請你告訴我他的病症。」
男子似乎覺得頗為有趣,輕笑了起來。
對於他的反應,無言無奈地歎了口氣,不安地說:「你不能這樣抓著我,我有急事,得去找一個人。」
「你要找誰?」
「我……」無言咬住唇止住接下來的話。
「你要找誰?」男子再次問,聲音近得像在她耳邊一樣。
無言猛地一震,感到莫名的心慌,本能地往後一縮,「我……我要找嘉興綠柳山莊的鐵掌韓淵。」
「你找他做什麼?」他沉著聲問。
「我……我有急事。」
「什麼急事?」
他的追根究底讓她不知所措了起來,她絞了絞手,「對不起,這是私事,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願意放了我,讓我去找他,我會非常感激。」
「若我堅持想知道呢?」他的語調有如一隻逗弄著老鼠的貓。
「你根本就不打算放了我,是不是?」無言挫敗地雙手握成拳。
「或許吧!」男子懶懶地應著。
「我說過,如果你有什麼家人朋友生重病,我願意去醫治,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先讓我趕到嘉興去。」
「我沒有家人朋友生病。」他淡淡地說。
「那你抓我到底為了什麼?」她納悶地問著。
「你是個貌美的女子,一個男人擄走一個美貌的女子,你說他會有什麼用意?」他說,語氣中隱含著暖昧。
「我不認為你是為了我的容貌才擄走我。」她像是很肯定地說。
「哦?那你說我是為什麼擄走你?」他索性反問。
「這我怎麼知道。」無言幾乎是不耐煩了。
「不知道就算了。」他倒說得雲淡風輕。
無言怎肯就此算了,她不能耽擱呀!西門鷹對韓淵正虎視眈眈,她得盡快趕到綠柳山莊才行。「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了我?」她急切地問,聲音中有著不安。
她的急切引起了他的注意,「你看起來似乎很急?」
「我是很急。」無言坦承不諱。
「那韓淵和你有什麼關係,讓你可以為他這麼著急?」
「這是私事,我……」無言欲言又止地回答。
「他是你的誰?兄長?朋友?還是情郎?」他不理會她的急切,繼續問。
情郎?無言沒料到他會這麼說,蒼白的臉蛋不禁一紅,「你胡說些什麼!」
「不然你為何為他如此著急?」
「我……我說過這是私事。這位公子,我懇請你放了我,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那又與我何干?」男子挑起眉,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的無情神色。
「你……」她瞠大眼,不知該怎麼辦,失去焦距的眸中滿含著水氣。
「這樣吧!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找韓淵,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了你。」他放了一塊魚餌,等著無言上鉤。
無言知道即使她說出緣由,這男子也未必會放了她,可是,這是她僅存的機會,她似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有人要殺韓淵,我得去通知他。」她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有人要殺韓淵?」
雖然眼睛看不見,不過,從他的語氣聽來,無言可以想像得到,面前這男子必定是揚起了眉。
「沒錯。」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韓淵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何如此關心他?」
「我……我們是舊識,再說……再說身為一個大夫,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她支吾地說著。
「哦?」他的聲音聽來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你說我告訴你,你就會放了我的,你不會食言吧?」無言緊張地絞緊手。
「我只說我會考慮,可沒說一定會放了你。」男子輕描淡寫地回答。
「你……」無言氣得臉色都白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能這樣擅自擄走人,難道你眼中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男子嗤笑出聲,「王法又能奈我何?」
他這麼一說,無言猶如洩氣的皮球,全身力氣像是都被抽光了。
他說得沒錯,此刻王法的確是奈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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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四周萬籟俱寂,黑暗包圍了一切。
無言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破廟外退去。
她一直努力想說服這男子,卻得不到任何善意的回應。
待解決了晚膳後,那男子便靠著門板逕自歇息,從他均勻的鼻息聽來,應該是睡著了。
她不願再保持被動狀態,既然他不肯放了她,她只有自己偷偷逃走。莫說她還有綠柳山莊的事待處理,就光是為這個不知名的陌生男子的挾持,就已給她足夠的理由逃走。
她雖眼盲,卻一向擁有敏銳的感受力,可以輕易察覺別人心中的想法,可是在面對這個男子時,她的能力卻失了效,她甚至完全察覺不出這個男子的動靜。面對他就像面對最深的夜,這種不明就裡的恐懼感讓她害怕,所以她得逃,逃離這男人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