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眼前死掉,那種感覺真的好難過,好難接受!」
說著,賈任蓁原本稍稍平復的情緒又再度激動起來,淚水忍不住一顆接一顆地奪眶而出。
他放柔聲音耐心安撫著,「我知道……我知道……別傷心……真的不是你的錯。」
「我怎麼能不傷心哪!」天生感情就比別人豐沛的她,激動地以雙手捶著自己的大腿,「你知不知道,連去年我們家養的小狗死翹翹,我都整整哭了一個星期,更何況,在我面前死掉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蓁蓁,別這樣。」
大手一撈,樊少剛忍不住將眼前傷心的人兒擁人懷中,大手一下又一下來回撫著她的背。
「你要記住,只要你一天是護士,未來面對這種生死交關的機劊就必定不計其數,堅強面對生命的流逝也是你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相信敬業的你一定能克服,一定能辦到。」
「真的嗎?你真的相信我能辦到?」她說著,無法置信地搖搖頭。「不,我無法相信……或許,我根本不適合當一個醫護人員,我怎麼可能那麼冷血?怎麼可能對死亡一點感覺都沒有?」這不叫冷血,也不是叫你對死亡一點都沒有感覺,而是……拿我來說,我總不能因為怕病人從手中死去,所以就不替任何病人看診呀!想想,你當初為什麼選擇投身這份工作?」
「想幫助人,想救人啊。」
鼻端吸嗅著屬於他的男性體味,耳邊聽著他醇酒似的好聽男中音,倚在他胸口,賈任蓁覺得自己體內的激動,好像一點一點地被催眠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因為眼前的脆弱,而任他擁在懷中,但她真的……真的捨不得在此刻推開他……就讓她任性一會兒吧。
「所以,盡力去做你該做的事,即使少數Case失敗了,只要問心無愧,就該盡力讓自己釋懷了,我相信我所認識的某某,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自己所喜歡的工作,是嗎?」
她終於稍稍止住哭濫的淚水,抬眼望他,「這真的好難。」
「不是要你馬上做到,我也是過來人,我明白這需要一段過度期……不要心急,慢慢調適你的心情,把工作跟真實的生活劃分開來,有問題,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OK?」
吸吸鼻子,良久,她才點了點頭,輕輕掙開他的懷抱。「我明白了……謝謝你跟我說這多。」
見她情緒逐漸恢復平靜,樊少剛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才終於能夠放下來。
他捏捏她紅通通的鼻子,「你的眼睛已經夠小了,我是擔心你再繼續哭下去,明天眼皮會腫到看不見路。」
他誇張地瞇起眼睛,學她看不到東西的蠢模樣,將她逗得又哭又笑。
「我哪有那麼醜啊!」
「現在是沒有,再哭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你真是大壞蛋一個,竟然嘲笑我眼睛小。」
「眼睛小有眼睛小的好處啊……」
「怎麼說?像白蘋那樣的大眼睛不是美得多嗎?」
「眼睛小,小蟲想不小心爬進去玩都沒辦法。」他壞心地虧她。
嘟了嘟嘴,賈任蓁一時也找不出話來回他,但只要一想起美少女自蘋,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便又快速充斥在她的腦袋裡。
沒想那麼多的樊少剛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掌,「不跟你鬧了,起來吧,趕快回家休息,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呢……累了一天,別騎腳踏車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盯著他的手好半晌,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逼自己選擇大力地朝他搖搖頭。
恢復理智的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才自行起身,以雙手抹淨頰上未干的淚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不可以放任自己繼續跟他太接近,那太危險了!
她真怕最終會拴不住自己脫組的心,若真如此,她該如何向白蘋交代?
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他將她後退的動作看在眼裡……
他不解,明明好不容易拉近了距離,為什麼她又重新動了想要遠離他的念頭呢?
還是——他太敏感了?
他忍不住脫口問:「經過這一晚,我們至少是朋友了吧?」
賈任蓁一愣,才淡笑回答,「我們本來就是同事,是朋友啊……謝謝你的安慰,我先走唆。」
閃過他的身邊,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今晚發生的所有就像一場夢境,兩人的距離似乎又硬生生回到了原點。
樊少剛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心裡刮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愧悵……
累了一天,洗完熱水澡本該上床睡覺,但賈任蓁滿腦子轉的都是樊少剛的笑、樊少剛要寶逗她的樣子,甚至,她總覺得自己鼻端仍嗅得到他身上融合著皂香與汗水的氣味,手心也深深記憶著他掌心的紋路……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
是他對每個女人都那麼溫柔體貼,還是他習慣對女人散發他的男性姓力,又或者……他只獨獨對她好?
哎,無論如何,她這只醜小鴨要怎麼跟白蘋那高級品種的天鵝比呢?
一旦白給對樊少剛發動猛烈攻勢,就算樊少剛曾經對她有一滴滴的好感,恐怕屆時都會忘得一乾二淨了,若她真的以為自己在樊少剛心裡有什麼,到時候自取其辱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這夜的意外太多,搞得她心神不寧,翻來覆去就是無法人睡……
早知道,今天晚上下了班就該乖乖回家陪媽媽,還待在醫院裡喂什麼流浪狗呢?真是害慘了自己。
一骨碌的翻身下床,賈任基索性不睡了,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
寫封信給飛天鼠吧,這件事她頂多也只能告訴他一人了。
不料一打開收信夾,一封來自飛天鼠的信已經清清楚楚地出現在螢幕。
收信時刻:十二點零四分……
咦,敢情是飛天鼠也有心事,他也睡不著?不愧是好朋友,真是有默契,同病相憐。
迅速點開那封信,信中只有寥寥數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