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他遲疑地輕喚。
他幾乎沒有喚過她的名字!
千金先是一喜,隨即心兒一酸,淚水迷濛了雙眼。他那麼討厭她,不過是隨便叫她一聲,她可別又自作多情了。
「這位公子,多謝你方才仗義相助。」她強忍著淚水,不願在大庭廣眾下再出醜,惹得他又不快或是看笑話,匆促地朝他一點頭,轉身就往奈米大街的方向疾走。
「等等!」楠竹心一痛,隨即追了上去,「等一下。」
千金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
為什麼要再自取其辱呢?她現在遍體鱗傷,既然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一相情願,她只想趕緊逃開,逃回溫暖的老家去好好舔舐傷口。
她的心好痛、好亂,沒法子再面對他。
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心態面對他--是強顏歡笑?是失聲痛哭?
不不不,這兩樣她都做不出來!
「千金!」
楠竹身高腿長,三兩步就搶前追上了她,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千金,你停步。」
她力氣大,是可以掙扎的,可是在這一瞬間,她卻沒有了絲毫想反抗的力氣和心情。
千金勉強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裡打滾,小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和生氣,「公子要做什麼?」
楠竹怒氣陡生,大聲道:「我不是公子,我是你相公。」
她嚥下喉間的酸楚和硬團,突然也執拗了起來,「對不起,我剛剛聽到的可不是這樣。」
他自知理虧,輕咳了一聲,「你是在怪我方才沒有在眾人面承認我倆的關係?」
她悶不作聲,小手揮開他的掌握,他很快又握住,她又甩開,他又固執地抓握住……千金沒辦法,只好別過小臉不看他。
他凝視著她,半晌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對不起。」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會跟人道歉……還是跟她?
千金難得執拗,可是一旦拗脾氣上來就難以轉圜,她還是冷著小臉不理睬,眼觀鼻、鼻觀心,他說什麼都不聽入耳就是了。
「千金!」他的聲音放柔了,又好氣又無奈又憐惜,「今天的事是我太過分了,我在這裡誠心誠意跟你道歉,這樣無情殘忍地傷害你,是我錯,你打我罵我吧,但是千萬不要不給我機會補償你。」
千金一呆,他從來沒有這般低聲下氣地道歉過,而且還說要補償她。
這是不是代表……其實他也沒有那麼討厭她?不屑她?不要她?
心頭酸甜滋味齊湧而至,千金霎時傻愣住了,又是歡喜又是感歎又是驚疑,深怕這一切只是出自幻想。
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楠竹卻以為她氣惱得狠了,真的不理會他。
「千金。」他幾百年沒對女子溫柔細語過了,可是凝望著她佈滿委屈的清秀小臉,他心頭一熱,情不自禁溫柔地呵慰道:「我知道我一開始就對你有偏見,是我霸道、是我錯,可是……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重新去真正的認識你嗎?也許我錯看你,而你也錯看我了,你不想讓我們彼此坦承相見、相互瞭解嗎?或許我們……會有機會喜歡上對方……」
千金只覺心跳如疾鼓,幾疑是在夢中。
不用給機會,她早已喜歡上他了,沒想到他居然願意拋開成見,試著去瞭解她、認識她……千金再也抑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我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她哽咽得不成語。
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方才碎了一地的心又恢復原狀,若沒有嘗過這自寒至暖的乍驚還喜的滋味,怎麼能曉得從泥地飛昇至雲端只是短短的一彈指六十個剎那間呢?
就像花枯了又瞬間活轉過來,她的心像飛舞的小鳥,歡樂的飛:膛處拍著小巧的翅膀。
她臉上傷心淒苦一掃而空,容顏又明亮燦爛了起來,楠竹看得目不轉睛,像是有些癡了。
恍惚間,他有一絲省悟--面前這個可人的女子是喜是悲、是哭是笑,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楠竹心旌動搖,情不自禁地輕聲歎息,伸臂溫柔地將她攬入懷裡。「你真傻……」
她何必悲歡由人呢?
千金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驚醒了這一切,他溫暖有力的懷抱就會消失,他輕柔憐惜的話語只是幻聽……
她好不爭氣,縱然覺得此刻擁住了全世界的幸福,卻還是哭得丑兮兮。
嗚……人家忍不住嘛!
她從來、從來沒有這麼感動過。
尤其後來楠竹花光了身上帶著的所有銀兩,跑去將她賠給小販們的貼身珍物都以高價換了回來。
當他捧著她的珠花,耳墜、長命百歲的金鎖片來到她面前時,她的一顆心更是從此以後再也不屬於自己,而是在那一瞬起就深深地淪陷在他的柔情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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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轉折,是一切美滿姻緣的開始……
千金坐在妝台前,紅紅的小臉上掛著一朵傻呼呼卻無比甜蜜的笑。
原來夫妻之間是這個那個、這樣那樣的呀!
她想起了昨晚相公終於跟她同房……她什麼都不懂,又害羞又害怕又膽怯,簡直跟只鵪鶉一樣,可是相公待她好溫柔,他的吻熾熱又輕柔,落在她的發上,眉上,還有頸項與胸口……
哎呀!
她飛快摀住滾燙的小臉,「不能再想了,你這個大色女。」
可是她怎麼也管不住自己的思潮--
在臉紅心跳、虛軟和發燙中,她終於成為他真正的妻子,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好疼好疼,她以為自己會死掉,可是相公低吟喘息著,強忍住衝動放慢動作刻意輕憐蜜愛,直到她情思沸騰身子也較不疼了,他隨即在她身上燃燒起狂野與熾情,她從來不知道男人與女人也能如此貼近合而為一,更不知道這樣會激起驚濤駭浪般的歡愉和狂喜……
「不行、不行,不行再想了。」她想到頭發暈、腳發軟,身子又開始發熱,急忙甩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