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e去看過。
他是臨時決定去看,抑或……
心裡禁不住湧起了一陣納悶。
我故意在街上繞多兩個圈才回去。酒店房間內,他穿著浴袍躺在床中央看電視。「回來了嗎?電影好看嗎?」
「嗯,不過因為我的法文不夠好,看不完一整場。你呢?你休息夠了嗎?」
「睡了兩小時,好得多了。」他說的時候一臉自然。
我的心一涼,他說謊。
「你沒出去吧,外面很冷喲。」我要證實他真是在說謊。
「沒有。肚子不舒暢,出去幹什麼。」
我皺起眉頭。
「你去洗個澡,然後我們抱著聊天。」他說。
我應了一聲,走進浴室。他究竟在幹什麼?
我開了水喉,用水潑了潑臉,還是決定出去問他。我站到他面前,說:「為什麼你要欺騙我?」
他不肯承認:「你說什麼?」
「你去看了那出《Sabrina》。」
他沒作聲,望著我。
他不狡辯,我反而冷靜下來。「我看到你在那個舞台劇表演場地附近走過。但你又不認曾經外出。」
「是的,我去看了。」他承認。
「好不好看?」我問。
「不好看,」他說。「不是我要的Sabrina。」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卻是一貫平靜的表情。
「我不相信你在這兒可以看到你的前妻。」我說,坐到沙發上,剎那間,有點天旋地轉。
「所以我說不好看。」他再說一遍。
我咬了咬牙。「想不到她跟到巴黎來了。」我抬起頭來。「你與她曾經在這兒留下過很美好的片段吧!」
「我與她在這個城市度蜜月。」
我仰臉歎了口氣。我抓住我左邊胸膛,它在痛。
「你說過我們要重新開始。」我望著他。
他卻由始至終沒望過我。
「我正在努力。」他說。
「可有成績?」我問。
他老實說出來。「很困難。」
我雙手掩住臉,怎會如此的?
「阿彗,對不起。既然是你先把事情說起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仍然是愛著她的。昨天我在街上看見她的名字,一整夜滿腦子都是她。我相信,今生今世,我也不可能忘記她。我答應過你的事,對不起,恕我難做到。」
他終於望向我了,在肯定了Sabrina是永遠不可被取替之後,他才肯望過來。我的心很痛很痛。「你有沒有愛過我?」忍不住,我還是問了。
他想了想。「我不知道。」
我抱住自己,我是自取其辱。
「對不起,阿彗,我曾經以為我下半生可以就此與你一起。我真的真心以為過。」
我點頭,我是明白的。大概,我是明白的。
忽然,我冷笑起來。「愛得這樣深,真辛苦了你。」
他沒回應。
「與鬼魂談戀愛的男人,我還是頭一回碰見。」
他依然沒說話。
「你這算是什麼?她可能已轉世投胎做人了!她有她新的生命新的緣分!她已與你無關了!」「對不起。」他只是這一句。
由始至終,也是我在沙發上他在床上。這一次,他沒有安慰我,沒有挽留我,他要我走。
這是我最後的問題:「你對我說過的所有承諾,所有充滿愛意的話,根本不是與我說的。」
他沒作聲。那,即是我說對了。
我打開房門,往走廊走去。
巴黎,是他與她度蜜月的地方。他們愛得很深很深,這個城市,每一方寸也充滿著他與她的愛意。
所以,我討厭這城市。討厭得要死。
我跑到大街上。「討厭!討厭!」我叫我跺地,身邊擦過的人卑視地朝我望過來。
對面街有電話亭,我要提早返回香港。我致電航空公司,確定明天的航班。
然後,突然的,我想聽聽簡文瀚的聲音,我知道他會安慰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會站在我這邊,我是知道的。
香港那邊大概還未天亮。「喂--」是文瀚,他有那沙啞的、未睡醒的聲音。
「我是阿彗。」
一開口,我的眼淚便湧了出來。剛才對著Sake,我明明沒有哭。
「你在哪裡?」他問。
「文瀚!」我哽咽。
「發生了什麼事?」他顯得很擔心。
本來想告訴他Sake對我說的那番話,然而,說出口來卻變成了:「那時候你答應與我到歐洲度蜜月是真的嗎?」
「真的。」他沒加考慮。
我吸了口氣,再問:「我們將來的孩子,都以D字作英文名字的開首?」
「是的。」
「你對我是真的嗎?」
「是的。」
「那麼,」我已流滿一臉的淚。「你要等我回來。」
是的,我要回去了,那裡有一個對我一直很真很真的男人。
今天晚上約了簡文瀚和他的父母、兄弟姊妹吃飯,今天是他爸爸的壽辰。
只是簡單的壽宴,我例牌地買了個金牌,恭祝他老人家健康長壽。他笑得合不攏嘴,文瀚的媽媽則說想快點喝新抱茶。
他們毫無困難地重新接受我,這年頭的父母開明得很。
真的好像任何困難也沒有。簡文瀚也似乎真的變了很多,他甚至很接受Luna,不介意與我和Luna一起shopping、喝下午茶、看電影,從前他介意得要死。
我很愉快,與他重新開始,比我想像中容易。
我告訴Luna在法國發生了的事,她終於也贊成我離開Sake,重投簡文瀚懷抱,「最緊要是那男人愛你。」她說。我點點頭,何嘗不明白?
反應最大的要算是Kelvin。
他說:「為什麼會選擇姓簡的?」
「他一直都很愛我,對我不離不棄,我又那麼的信任他。」我說。
他沮喪起來:「你知道,我也一直很愛你的。」
「Kelvin--」
「你為什麼還不選我?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也不選我!」他目露凶光。
「就是你這種脾性,令我不能愛上你。你對我好,是有條件的。」我也不怕照直說。
「那是我應得的!」
「Kelvin,」我沉住氣:「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