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雪地中長出花朵?
Wise的思維模糊起來。
導遊的聲音忽然升高:「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繼而,Wise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那強壯的愛斯基摹人搖晃。在昏迷前的一瞬間,她聽到風雪把她許願的話完整地帶回來:「我要Self永遠快樂……」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換也願意……」
把願望聽回心坎後,她就眼前一黑。
「啊……」結束許願的是她的低呼。
雪地上並沒有長出紅色的花朵,那是Wise吐下來的血。
許下的願望,帶著死亡的陰影。
之後,她在旅館中一直沒有清醒過,醫生說她患上肺炎。 不獨Self支持不了冬天,Wise更早一步被嚴寒打敗。
昏迷了一天,仍未度過危險期。為了Self可以捱過冬季而來,誰知是她自己捱不過。
★ ★ ★ ★
Self沒想過他會收到一件parka做禮物。白瓷為他買來滑雪用的雪摟,還有東北人的厚皮摟與棉襖,十二月香港的冬天,氣溫十一、二度,Self穿得臃腫,但身體還算是強健。
只是這數天,心緒極不寧,好像有事發生。
算起來,那就是老婦人為Wise占卜問卦的一天起。Self的心情,就由那天開始忐忑不安。
在餐廳的廚房中他皺眉,在家中則坐立不安。他明白什麼叫「不吉利」,無時無刻,他也想到這三個字。
白瓷問他:「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Self按著心坎,說:「這裡。」
白瓷意圖把耳朵貼近他的心胸,Self卻避開。他顧慮不了她的愕然,但覺這種感應私人得連她都沒資格碰。
忽然,只想孤獨。
沒上班,在家中沒與白瓷說話,他愁眉不展,牢牢站在窗邊望向天空,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但是雙眼沒有離開過。
記得老婦人說過sila天空嗎?在地球的另一端,一個男人不由自主地,也望著天空。
然後一天,Self便明白了。「Wise。」他低語。
心連心的人,在重要關頭,根本無可隱瞞。
Self返回Wise的住所,找著煙花的電話號碼,藉著煙花,他找到天使。
他對天使說:「你感覺得到嗎?Wise身在痛苦中!」
天使的神情茫然,「Wise去了北極為你帶來御寒衣物。」
Self心頭重重地抽動,「我不想她有事!」
天使的雙手溫柔地放到Self的臉龐上,她安慰他:「不會的……朝好的方向去想。」
Self對天使說:「如果她有事,你把我的靈魂送回給她。」
天使問他:「你不要生存了嗎?」
「我要她生存!」 Self高聲說。
說罷,他明白了,當到了生死關頭,原來Wise才最重要。
她與他獨有的連繫,蓋過世上一切。只有她是最真,只有她的生命才最與他有關,世上其餘所有事情,立刻就模糊了,黯淡褪色,存在不存在,已無足輕重。
他重新走進那個只有她與他的世界內,單純地,他只願意為她一人而生。
天使回憶起Wise在網上訂購parka的日期,再由煙花從計算機中找到生產商的地址,然後,Self便起行前往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他明白,這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她的這一刻。
就在臨上機之前,Self與白瓷分手。
白瓷的臉白如紙,她看著他,慢慢地說:「告訴我為什麼你選了我又放棄我。」
Self掩住了臉,繼而搖頭,「我的心,連繫著她。」
白瓷坐下來,望著他,神情木然。就在不知不覺間,眼淚汩汩的流下來。
她這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她再努力也霸佔不到。
然而她還是要問:「如果我肯變得更好,你會不會留下來?」
Self歎了口氣,滿心的歉疚,「不是你有什麼不好,而是,我與她,原來是分不開的。」
另一半,真是另一半,分開了,還是會回頭。這連繫,無法一刀切斷。
Self把手掌放到白瓷的臉孔旁,這樣說:「下一世,我們再相愛好不好?」
白瓷聽見,當下哭得更淒酸。
Self溫柔地繼續說下去:「今世我們一起過,就是為了下一世更相愛。」
從來從來,未聽過如此傷感的話,白瓷撲進Self的懷內,淒苦地嗚咽。
「今生我們的認識,是為了下一世來預習。所以,請你別怪我,今生,我們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刻。」
白瓷抬眼望著他,淚眼中都是依依不捨。「我要的是今世,我們今世還未完結……」
Self抱著她,他明白,有太多事情,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今生,我注定是她的另一半。」 Self輕輕說,「靈魂的一半。」
白瓷扭曲著一張臉,她問:「我是不是多餘的一個?」
Self告訴她:「因為我愛過你,我們的靈魂分享過,我們的連繫就不會中斷。就算走到下一生,當我們相遇時,我和你,還是一眼就能把對方認出來。」
白瓷苦苦地說:「答應我,下一生,不要再拋棄我。」
Self的心一震,接下來,就變成心酸。他雙眼通紅。
「不會。」他再次緊緊抱著她。
下一生,但願不再負心,不再辜負任何人,不再選了一個然後才又明白,真正的一個正在別處等待。
下一生,沒有人會被拋棄。沒有人會再傷心。
下一生,每一個人也會找到相愛的人。今生做不成一對,下生我們再共聚。
今生相愛兩個月,下生,我們約定相愛兩年,再下一生,我們眷戀對方二十年,然後又在另一生,我們仍然選擇共對……
生生世世,相愛的人重聚又重聚。我們永不分離。
白瓷得到了一個下一生才會兌現的承諾。然後,她放手,把他歸還給他屬於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