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女人是無伴侶的啊,這是事實。」我說。
煙花就開始有點擔心,「不會吧,不會是你吧。」
「看來有可能。」我說。
「把要求降低一點。」她勸我。
我聳聳眉。「不是要求高或低的問題,而是合拍不合拍的問題……還有,心靈是否交流,有否連繫。」
她想了想,便同意起來,「也是對的。我與阿堅就很有心靈交流。」
我好奇,「那感覺是怎樣的?」我未試過。
「恩……」她嘗試組織著說,「我的心有一些在他心上,他的心又有一些在我心上。」
「好像很浪漫。」
「是啊!」煙花的眼睛閃著光彩。「無論他去到天涯海角,也會惦念我;而我一個人的時候,也從不覺得只有自己一個,無論我在何處,總感到他在我的身邊。」
這就是問題了。我托住頭,說:「我從來也無此感覺,我的心內,從來只有自己。」
她用湯匙指著我。「因為林智為人最自私!」
我反駁,「我是自我。我的心內滿滿盛載著的只有自己。」
煙花問:「只得你一個,你不煩悶嗎?」侍應端來生菜,我的炭燒波士頓龍蝦很香。我瞇起眼睛,微笑。
「不沉悶。」我說。這一客美食就足夠令我幸福。
有時候,與愛人一起,會更沉悶。
煙花分析著我:「你太獨立了,太獨立的人享受不到愛情。」
我吃了一口,果然……香甜濃郁。我陶醉起來。假如一生也能吃這種龍蝦的話,我不介意以後只有自己一個。
究竟我還要不要戀愛?反正一隻龍蝦已經令我滿足。
我說:「是的,我不依賴,沒依賴過誰,情緒上、生活上,我自給自足。」
煙花說:「愛上你是一件多餘的事,你根本不需要另一半。」
或許吧,理論上我自己一個人已經很好。
「嗯,這個橙香三文魚好像過熟,肉質有點韌……」煙花對著她的三文魚皺眉。「我總碰不上食神!」
我說:「但有時候,想浪漫一番,就想身邊有個男人。」
她便說:「這不叫做愛情,這叫做利用男人。」她胡亂用叉撥弄那塊三文魚。
「也是的。」我喝了一口酒,我一向在利用男人。
那個晚上,我坐在睡房的梳妝台前卸妝時,盤算著好不好與那個袁先生發展關係,他看來是個知情識趣的好伴侶,年紀大了點,但成熟的男人更會討好女人,有他在,週末不用花腦筋找節目。
「而且能多做幾趟生意!」我望著鏡子,狡猾地笑。這個梳妝台。就以超高價賣給他吧!有錢男人,錢是用來讓女人欺騙的。
「不錯不錯!」想到這些詭計,心情就好起來。
我站起來,關燈,走上我的古董大床去。這是一張十九世紀中期的玫瑰木大床,配有四柱的垂簾設計,床板雕上精細的葉形圖案,通常我配上米白色又或是淡綠色的紗帳。自小,我叫這種床做「公主床」,覺得鑽進紗帳後,就會變成公主。
只有公主才配睡這床呢!他日袁先生到來,也沒資格睡在那裡,他就睡Jasper睡過的香港床板吧!男人,睡客房吧,請別碰我的寶貝!
「想睡?除非,你用高價買下它!」
男人,就有這種用途。
我為我的愛情觀注下了最清晰的結論:我不需要愛情,但男人,來一個我開心一個。
別憧憬、別幼稚、別枉費心神。愛情,不是我這種女人要的,我太精明、獨立、了不起。
哼!是不是很厲害?
Good Night。
又過了一個星期,那個袁先生沒有在我的店舖出現,也沒有致電給我,他大概是在其他商店遇上合眼緣的店員,又或是女老闆了。
他已經失去睡客房的資格,他只可以睡貨倉!
而Ferdinard,與我面對面正式開了一次會議。
我說:「我不需要這種牆身,你替我刪減這預算。我亦對這種印度吊燈沒興趣。我有一個idea,用古董水晶燈,陪襯亞洲佛像,有種矛盾的震撼。瀑布方面,你先給我看過樣板才作決定,我隨時會刪除。不應該選用方形木台,圓形才更和諧,那是佛家的世界。還有,你那……」
「Wise,」 Ferdinard打斷我的說話。「是不是因為那個星期日在我家中發生的事?」
我看著他,笑了笑,「不是。但我保留隨時更換合作夥伴的權利。」
Ferdinard深呼吸一下,望了望天花板,然後才望回我。 「Wise,我覺得我和你似乎有可能的。」
我做了個譏諷的表情,「別勾引我。你以為我是傻的嗎?」
他垂下頭去,「對不起,可能我不習慣你這種強硬。」
我說:「我是很強硬的人,對著你,我已嫌我自己不夠強硬。」
他說了一句:「做女人,何苦這樣?」
當下,我有點反感。「我是個怎樣的人,不關你事。」
他噤聲。
我歎了口氣,對他說:「Ferdinard,其實在你家逗留了片刻之後,我就決定了一件事:我不要愛情。」
他不明白,「我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
我微笑,放軟了態度。「是因為我討厭自己軟弱。渴望得到愛情的那一刻,人自然變軟弱。」
是的,我只喜歡硬朗的自己。
他說:「做人放鬆些好。」
我皺了皺眉,由衷地不滿意,他何德何能,竟然教訓我?
我合上計劃書,「夠了,我還要開下一個會議。」
我站了起來,他亦隨我站起來。
他很無奈,「我們仍是朋友?」
「當然!」我說。「但若想賺我的錢的話,計劃書就要重新做過。」他搖了搖頭,似乎不太滿意。
我說:「兩星期後給我新的建議。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更換人選。」
「Wise。」他欲言又止。
我不想理會他,「我叫Jojo送你出去。」
他在我跟前站了數秒,像想對我說些什麼,然而最後還是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