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聳聳肩,漫不經心,但老老實實地回答:「將來的事誰知,問也是多餘的。」
忽而粉兒清楚,劍濤不會與她長久。
她心不在焉地考完她的會考,而在六月暑假來臨的時候,他倆照樣的約會,劍濤沒有意思放棄粉兒,但無可避免地,粉兒漸漸心淡。
劍濤告訴粉兒,他要到歐洲旅行,他告訴她他的行程,卻沒有邀她同行,也不讓她送機。忐忑了多個晚上,終於讓她在機場偷偷看到,他是和那個短髮女孩與及數名友人一同前往。他們一干人等有說有笑,不能見光的粉兒,完完全全是個局外人。
她不瞭解為什麼劍濤不乾脆甩掉她算了,殘忍無比地把她由正選趕做後備。
男朋友不在的這個暑假,粉兒在一家會所餐廳做暑期工,客人全是會員,有身份有地位也有禮貌,粉兒也不介意間中和他們閒聊。客人當中有一名廿來歲,尚在美國讀書的男孩子,很健碩也很有自信,每星期到會所健身三次,每次運動完畢也到粉兒工作的餐廳吃點東西。
第一次和粉兒交談時,他問她:「有沒有特別好吃的?」粉兒毫不考慮地遞予他甜品餐牌,告訴他:「香蕉班戟。」男孩子瞪瞪眼,說:「正餐呢,正餐有什麼介紹?」
沒料到粉兒只是笑,然後說:「香蕉班戟。」
於是他也笑了,乖乖地接受了這位甜蜜少女固執的挑戰,香蕉班戟作晚餐。
這晚吃過香蕉班戟後,他沒法淡忘她,奇異地,他把少女固執的笑容烙在腦裡,跑步是她,吃飯是她,沐浴、更衣、如廁也是她。最後他坐在餐廳中央,向她提出了約會,而她,在考慮三秒後,也就答應。
他們上了山頂的CafeDeco。粉兒一如他所料,只吃甜品,亦對不同國家的甜品瞭如指掌。其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約會,她也一樣,甜品是一切。
是在第五次,於他的遊艇上,他對她說:「這樣不健康的,為什麼你只愛甜品?」
話過後,她垂頭落下淚來。他不知哪裡觸動了她,有點手足無措,就是不知怎地,他吻了她。
那個吻很長很長,和劍濤的吻從沒如此漫長過,就在這艘白色遊艇內,粉兒交給了這個約會五次的男人,有很多很多的喜歡,但沒有愛。
她沒有告訴他那是她的第一次,那突如其來的複雜思維告訴她,不要對這個一定會離開的男人坦白,沒有那樣的必要。
做了背叛劍濤的事,單純的粉兒變得複雜了。她開始學會放鬆自己,窩左男伴的身邊,她曉得斜斜眼的仰臉高笑;她愛上了男伴送她那堆美麗名貴的吊帶裙娃娃裝和穿洞牛仔褲;她到有名氣的髮型屋燙了一把長髮。清純換來美艷。並且,她學會吃辣和吃苦。
原來,背叛一個人並不是那樣困難。也原來,從前忠誠不二的甜膩,也有變更的時候。
在走遍十多間高貴別緻的食肆後,粉兒聰明伶利地炮製了一窩冬蔭功湯和意大利墨汁菠菜面。
其實,切香茅、碎辣菜、搾青檸汁、買蝦切蝦起雙飛,攪攪混混,做成一窩冬蔭功的程序真的不比做芒果蛋糕困難,某種程度上,還是十分輕易。而那墨汁菠菜面,更變成拿手好戲,易如反掌。
如此佳餚,她卻沒有讓男伴試食。
事實上浪漫一個夏天後,她這健碩有型會玩肯玩的男伴,早早返回美國,在機場送機的那一瞬,是例牌的哭過以後,卻沒有什麼傷心的反應。
真正令她有反應的人還在後頭。
粉兒要等的是劍濤,無論他回來後分不分手,她也要他嘗嘗她的新食譜。她要他知道:一旦變了,她會變得更快更多;一旦變了,他拍馬也追不上。
把我的感情留給
穿黑衣的人
頭痛。想不到昨晚會睡不好。
原以為告別許天澤以後會鬆一口氣,誰不知居然心情更沉重。
都怪他人太好,他對我說:「什麼都不要緊,只想你開心。」
我聽在耳裡,起初不懂反應,因為嘛,原本還有長篇大論的分手演說要朗誦出來,一下子他一句話,我辭窮。
未幾我倆你眼望我眼,他在我的廚房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便離去。臨走前還親了我一下。
是在半夜,睡得半夢之際突然乍醒,忽然為他的好而感到可惜。
我放棄了他,與他分手。
我頭痛。原來沒有哭,也會頭痛。
換了套紅色西裝褸,希望看上去面色好一點。幸好今天不用見客,老闆又沒有特別order,樣子疲倦一些也無所謂。
我是廣告公司的客戶主任,平日一天接聽不下二十個電話。今天也一樣,每十分鐘一個call,只是,天澤的聲音不再來。
我告訴自己,很快、很快便能習慣。當初決定分手,也是因為不再想要他,所以,米米,別捨不得他的呵護而惦念他。要知道,你會有更好、更適合、更令你快樂的人選。
更適合。我合上眼,把這三字默念一百遍。
晚上,與Debbie在蘭桂坊Flippo見面。Debbie剪短了頭髮,化了個稍濃的妝,很醒目。我和她自中七認識,一直與她最要好,也一直覺得,她是我認識的女孩子當中最活潑最聰明最有魅力的一個。
Debbie是美國Stanford畢業,在美資銀行做投資業務助理經理,有型又靚又棒,而且才廿三歲。
她一見我就叫:「米米,看來今晚我們可以雄霸蘭桂坊!」她緊緊擁抱我。
我笑笑。「不知十張卡片夠不夠?」
Debbie嘟長小嘴,說:「上次到JJ's也派了十三張啦,今次蘭桂坊大得多,十張怎麼夠。」
我又是笑,心想有十個男人勾搭也好好成績了。
我們坐在門口位,那地方是露天的,人來人往,方便Show靚樣。
我要了杯PinaColada,Debbie是一貫的Sol,她見我笑容不多,便說:「怎麼了,掛念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