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把浴室噴粉紅色,她準備在小小氣窗前掛厘士窗簾。阿黑嘖嘖稱奇,不明白她何以會如此創新。
三年前初初認識她的時候,她明明是個正常的女孩,她在大專讀傳理系,希望從事廣告創作,熱愛流行曲和小說,在中五時拍過一次拖,開朗得來帶點含蓄,是典型的清純大專生。
拍拖的日子也順利甜蜜,到藝穗會看話劇、到赤柱飲啤酒、到長洲做愛,她溫純伶俐好笑容,那時候阿黑還恐怕小白太過溫婉,這種女孩子長久下去會令人沉悶。
誰知現在她有床不睡有房不住,看來又是人不可貌相的另一案例。
因為小白霸佔了浴室,阿黑迫於無奈光顧樓下公共浴室,戇居而且不衛生。在與一眾阿伯齊齊擦背的同時,阿黑便決定回家後要與小白講清楚,既然大家也住在一起了,這樣鬥下去也不是辦法。
誰知小白就像沒聽到一樣,她把浴室門關掉。這幾天她在裡面種蘭花。
她對蘭花說:「寧可在這裡,在外面呼吸不了。」
阿黑站在門外,非常的不明所以。
可以預料,他倆的關係只會更壞。
在家沒有浴室可用,又不想用公共浴室,於是最後阿黑借了一名女同事的浴室洗澡,打擾人家多了,順其自然地熱絡起來,也名正言順地神差鬼使,阿黑多了個女朋友。
這名女同事可愛活潑,但從前阿黑並沒有想過會與她發展,現在天天一起共用一個蓮蓬頭,阿黑才開始思想她的優點。
至少她簡單直接,也不會用浴缸當睡床。
但老實說,阿黑對她沒有愛的感覺--甚至,只剛剛觸及喜歡。與當初投資在小白身上的感情,差天共地。
有時候看著女同事吃吃笑的臉,阿黑會想:這樣也好,小白終歸會妒忌,一定會改變過來。
可是,不知是否看錯的關係,小白似乎比以前多笑容了,阿黑可以從廳中聽到小白在浴室的歌聲。
「這算是什麼呢?」阿黑咬著三角形西瓜雪條,自己問自己。
小白照樣關在浴室中,阿黑在外面也有了人,然而小白阿黑沒有真正的分開,甚至沒有提及這樣的事,偶爾飯桌上碰到,閒話家常互不越軌,反而有種寧靜的和諧。
阿黑便想,大概小白已不再愛他。
大概明眼人也會這樣想,小白已不再愛阿黑。
因為,他們沒有看見她在午夜的淚。小白為阿黑哭,小白為與阿黑的這段感情難過。
她還是愛他。
雖然證據確鑿,雖然她不關心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雖然她搬進浴室裡,但她依然愛他。
所以她寧可搬進浴室,也沒有離開他。
其實在很久以前,小白已留戀浴室的了。
每逢遇上和阿黑吵架又或是鬧情緒,小白總會下意識地躲進浴室,起初是洗臉、刷牙、刷頭髮、擠暗瘡、剪指甲,後來變成聽音樂、跳健康舞、練卡拉OK,甚至對著窗外寫生和練書法,總之就是不肯出來。
是在一次小白髮現阿黑半掩房門,偷看她的日記薄後,她心驚膽跳,撲進浴室裡躲了兩個小時。然後她發覺,原來在這段關係中,她最害怕失去的是私人空間。
就是這一次,阿黑越軌偷看她的日記,導致無比的震撼,久久平伏不了,以致以後每天,小白也要到浴室躲一躲。
同居一年多,睡在一起吃在一起,由好奇新鮮變成厭惡退縮。
不是故意的,小白由小至大也沒有著意做過任何決定,她只是感覺到,全世界所有地方,就是廁所最好。
唯一真心笑的時候是如廁的十多分鐘,完全是自己的,別人分享不了,絕對的私隱。
她沒有告訴阿黑,起初是害怕他會誤會她變心,後來發覺沒有必要,是阿黑變心了。
小白生性敏感,阿黑的敏感度卻不及她的一半,而且她一天不表白,阿黑根本不會知道她害怕、不滿、難以忍受的是什麼。
只知道這段感情失敗了,當初無限憧憬,換回來是浴室被佔據的下場。
長此下去,不難擔保阿黑真的不再回來。小白何嘗不知道,但她寧願疏離,也不希望強行被別人霸佔空間。分手是說不出來了,還是愛阿黑,怎樣硬生生分開?若阿黑決定了斷這段關係,就由他開口好了。
分開總有萬千理由,有些理由很感人,有些理由很傻,有些很狠心,而小白和阿黑分手的理由,則充滿浴室的氣味。
小白在努力的洗擦浴缸。躲在浴室的時候,心情總是很好的。
她想,或許她不應和別人同居,當然更加不適合結婚,更或許她不應戀愛,不應做一切與別人分享空間的勾當。
她在浴室內的小小氣窗望出去,映入眼簾的是空白的天。她微笑,或許她甚至不適合做人。
有些事情總是難以明白的。她不知道。
只有我的眼睛你未曾看過
參加那個派對是因為失戀。
維森不想再牽涉到真正的感情,他只想要不會傷心的性。
現場是煙霧瀰漫的郊外三層式別墅,整整三層面積共六千尺的地方全用作是夜派對這用。
維森的朋友去過,都讚不絕口。他們說那裡要什麼有什麼,要男要女,悉聽尊便。
陣陣腥香的氣味,煙草、大麻、女人、汗香、精液。起初維森不習慣,牆邊、地上一對對的赤裸男女旁若無人地幹,耳畔是呻吟聲和妖異迷幻的音樂。
與他同來的兩名男性同伴已熟練地走到單身女郎身邊兜搭,而維森則在沙發上喝了點Coke,high了一半的眼睛看著完全high了的人。
他搖晃著身體走上二樓,有個露了一邊乳房的黑白混血兒拉著他的腳不放。他暫時還不想要,他摔開她。
腳下、身邊是一具具赤裸的肉體,強壯地抽動、虛弱地承受,維森驚醒自己要小心步過,別壞人美事。
就在二樓露台前的牆角,他發現了兩個男人正親吻一個眼睛蒙上黑布的女人,他們萬般討好地深吻她的耳珠、她的頸項、她有乳頭、她的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