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樹熊症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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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下眼來。

  「怎麼了,」她說:「我付雙倍的贖金好嗎?」

  他卻對她說:「從前,我也和你一樣,不會憐憫不會同情,更遑論動心。於是,我好奇地把你留下來的感情看了又看--」

  老婦人緊張地望著他。

  「最後,」他繼續說:「我用了你的感情。」

  剎那間老婦身處的當鋪由下而上在她身邊蒸發,嬌陽下只餘她立在塵土飛揚的大街之上。她不覺憤怒也沒傷心,只是呆呆地站著,一如過往五十年,她呆然地度過了一樣。

  此時從天上掉下來一張紅色卡片,老婆婆俯身拾起一看,居然是張請柬。紅底金字這樣寫著:「店東大婚之喜。」

  老婦人看過後,仍舊是滿臉滿心的木然,這回真的不知道,如何裝出來替他高興。

  在床單和床單之間

  「真的難以想像,你用SailorMoon頭刷。」Mike從浴室出來後,無意中發現候綺用的發刷,以美少女做擦柄。

  「可愛嘛。」候綺擦了擦頭髮,把發擦遞給Mike。

  Mike看了看發擦,然後往頭上擦了擦,說:「質地不錯。」

  候綺說:「SailorMoon做擦柄很cute。」

  Mike笑,這樣說了:「下一次,我用這個做道具。」

  「咦--」候綺嘰嘰呱呱拍打Mike的胸膛,又閃身順勢以頭刷進攻他的臀部。「你試先呀,道具!」她笑,玩得很起勁。

  「喂,沖涼呀你!」Mike叫她。

  候綺忽然大字形躺到床上,嘟嘟小嘴。「不想動,不想沖涼。」

  Mike揉了揉眼睛,也躺到候綺的身旁。他掃了掃她腰間美麗的弧位,又親了親她甜甜的臉。

  「我們第幾次了?」候綺說。

  「幾次?」Mike以手按在額頭想了想。「七次?」

  候綺以腳踢向Mike的小腳。當躺下來的時候,候綺的小腳趾,正好碰到Mike的小腳,對下兩寸之位。候綺一向深信這是最完美的長短距離,做愛時最能得心應手的高度差距。

  「五次。」候綺豎起尖尖的五隻手指。

  「只有五次?我以為多些。」Mike說。

  候綺抱著Mike的腰,說:「五次了,兩星期五次也很不俗。」

  「啊,原來我們認識了兩星期。」Mike有點恍然。

  「當初是你誓神劈願只要onenightstand。」候綺笑。

  Mike抓了抓自己的鼻子,也笑了:「是嗎?我有那樣說過嗎?」

  「有呀!你抱著我在床上,醉醺醺但又很認真地告訴我:『我只想要一晚。』怎知道,隔兩日又call我。」候綺說。

  Mike親了親她的小嘴唇,笑。「而且還吃飯看戲傾心事--」

  「好似拍拖一樣。」忽爾兩個一起說了。

  你眼望我眼,候綺在依然微笑的眼睛中間:「那麼,我們算不算拍拖?」

  Mike卻面色一沉,而且還壓低了聲線:「不知道。」

  候綺也收起了笑容,沉默半晌後問他:「仍然只想要個sexpartner?」

  Mike雙手抱著候綺小小的面孔,凝望她精靈的雙眼,沒有回答她。

  是想告訴她不知道吧。候綺明白。

  候綺甜笑三秒,替Mike解釋:「sexpartner有sexpartner的好,不用動腦,不用動心,而且運動量一流。」

  Mike依然沒答話,眼神卻更加深邃。

  候綺看著,忽然--有點心痛。是故,她把眼睛往下掃,故意咕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

  「嚇,又幾似珍寶腸哦!」

  Mike一轉身,壓到嬌小的她身上,說:「是否多嘴?」

  「咦,下次不敢啦。」

  「不敢?不得,罰一次先。」

  於是,床單又名正言順地捲起,淡灰色間條紋包在這一男一女身上。

  雖說這種情形下各有各忙,但分一點心總不是罪吧!

  譬如說,候綺想起了剛才Mike洗澡時,她隨手翻過Mike的那本《Newsweek》,看到那張柬埔寨的法新社照片,內裡是滿滿的人骨和骷髏頭骨,整整齊齊地一個疊一個放在大貨倉內。候綺想,如果她被分派到這樣一個貨倉工作,會不是因而失去性慾呢?如果因而失去性慾,又會不會更專心工作呢?專心工作錢賺多了,性慾又會不會恢復旺盛呢?

  然後,在一個性慾旺盛的下午,天蔚藍清澈,她會不會把Mike帶到貨倉內,與千千萬萬個髓髏頭骨,分享他倆的美妙性事。

  美妙性事。形容詞。

  候綺轉了個姿勢。

  她又在想,性事是否一定美妙。和她上過床的男人不算多,一隻手數不完,但每次與一個男人上床後,都會莫名其妙地愛上他。這種反應,又似乎與性事當中的美妙不美妙無關。

  只要是交過給對方,便會莫名其妙地愛上了。

  好像那個大雄,本來不怎麼喜歡他,由頭到尾,都是媽媽喜歡他。但在拍了半年拖後,糊里糊塗地做過愛後,候綺便愛上了他,甘心命抵,怨怨屈屈地做了大雄的愛人,直至對方不再要她為止。

  傻傻地拍了兩、三次拖後,蠢蠢的試一夜情,她還以為,一夜情,大概沒有那化學作用。

  誰知,又是愛上了。

  又換了個姿勢。

  忽然間很想哭,亦很想告訴Mike自己多麼地愛他。

  誰說做愛是件頭腦簡單的事?一方面在enjoy,另一方面要禁止自己說真話。

  不enjoy的女人要說很enjoy。而愛上認識了兩個星期,正在做第六次愛的男人的候綺,則要積極避開「我愛你」這奇怪感受。

  Mike突然問:「有什麼事?」

  候綺咬咬唇,搖了搖頭。咬唇搖頭,彷彿又是日常工作的寫照。

  美妙性事。不知男人在做愛的時候,會否因專注而感受良好一些。

  候綺突然想到,大概自己根本不enjoysex。

  一直在做愛的過程中尋找的,可能是交流在身體與身體之間,女性能夠輕易營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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