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要拆穿這場戲,揭開她們的底牌。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阿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當時她自外頭回來,洗過澡出來坐在床上擦乾頭髮,正等著吳媽上樓喊開飯。
完全無任何預兆。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推開。
唐浩群凶神惡煞般闖入,手裡拿著一張紙住她床上用力一扔。
他劈頭就罵:「這你怎麼解釋?」
瞧他憤怒的模樣,她肩一縮,心虛地猜出幾分,再看看那張病歷表。她愣住,心慌得說不出一句話。
而他則怒不可抑地瞪著她。
先前葛雪貞拿這病歷來問他說時,他雖憤怒,但心底仍存一絲懷疑。
他懷疑阿瞳怎麼會騙他?他媽和他姐又怎會聯手起來幫她。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全部的人都耍他。
而此刻阿瞳的沉默,彷彿承認了這個事實。
唐浩群氣得幾乎要發狂。這些日子來,他是多麼為她擔心,原來這只不過是她的遊戲?是這樣嗎?
「為什麼不說話?」他咬著牙問她。「你到底有沒有得腦瘤?」
她低著頭,緩緩地搖頭。
他暴怒喝道:「你竟然騙我?我不敢相信,這太過分了——」他氣得說不出更惡毒的話,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阿瞳抬頭看見他蒼白受傷的臉,忙解釋道:「你先別凶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竟然說這種謊?!」
「我沒辦法,因為——」
「看我這樣為你擔心著急,你覺得很過癮嗎?」
她急哭了。「不是的,不是的!我——」
他再次截斷她的話。「沒想到你是這樣自私的人。」
阿瞳嚇壞了。
他臉上寫明了對她的厭惡。哦!不,她受不了他討厭她。
阿瞳跳下床奔至他面前,努力解釋著她為何這樣做。
她拉住他手臂道:「其實是我發現葛雪貞對你不忠,和別的男人在——」
「夠了!」他甩開她的手。「你還要說多少謊?你不認錯就算了,還想中傷別人?」
她大吼。「葛雪貞根本就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女人,她不配同你在一起!」
「她至少不會像你這麼陰險——為了你,我和她還延了婚期——」他殘酷地說出這句傷人的話。
阿瞳心涼了半截。
她惡毒?她陰險?他竟然這樣說她?!從小到大不曾對人說過一句重話的唐浩群,竟這樣說她?
是為了葛雪貞,因為她阻礙了他們的婚期。
哼!阿瞳踉蹌退了幾步。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再大吼大叫。一顆深情的心,此刻被他如毒箭般的話語射穿,她痛得流不出淚來。
阿瞳雙眼憤憤地瞅向他,忿忿地道:「你呢?你就沒說過謊嗎?當初是誰說要永遠保護我的?」她昂起下巴質問他。「當我流落異鄉、窮困潦倒時,你在哪裡?當我染上肺炎差點死在他鄉時,你又在哪裡?你不也是對我說謊?」
他辯解。「我若知道——」
「但你不知道。」阿瞳咆哮。「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任性、自私!好,你儘管去和葛雪貞在一起好了。」她用力將他身子一推,拎起桌上的包包大吼一句。「你這個蠢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她甩了門奔出去。
他並沒有追上前。
唐浩群沮喪地坐到床上,這狠狠的大吵令他身心俱疲。他的心似被扯亂的毛線球,全攪成一團了。他失去了方寸,毫無解決辦法。
阿瞳似一隻受了傷的貓,逃回她租的地方。扔了鑰匙,打開了收音機,趴在床上痛哭失聲,連燈也沒開,黑暗的小房子裡充斥著她放肆的哭聲。
從涕淚縱橫、嚎陶痛哭到終於啞了嗓子,她趴在枕上暗暗流淚。
腦袋裡只反覆著唐浩群那張嫌惡她的臉,伴隨著那句憎惡的話。「你這麼惡毒、這麼陰險——」
哦,老天!他怎麼能說得出這樣可怕的話?他怎麼狠得下心?
這話成了一根針,整夜反覆刺著阿瞳的心房。
即使是當初在紐約最最淒慘的時刻,也比不上這刻令她痛不欲生。
她最愛的是唐浩群,一直都愛他。他一句重話即可置她於死地。
阿瞳揪住床單,緊緊咬住下唇……
她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停止這疼痛的折磨,只能任那顆受傷的心癱瘓著,任鹹鹹的淚氾濫,消耗殘存的力氣。
黑暗中,只有收音機的聲音伴著她。
電台音樂傳來「寂寞熱帶魚」的歌——
發誓美麗,發誓專一,
發誓變成要你愛的女人。
模糊距離,受傷情緒,
不要說我還是太年輕。
每次你都逃過問題,
怪我盲目的愛你太率性;
就算我不懂你,
至少我有被傷害的權力。
寂寞的熱帶魚,泅泳在你的心底,
相信著自以為是的艷麗。
寂寞的熱帶魚,呼吸都變成歎息,
冷漠的你讓我沈溺孤單……
阿瞳在這首傷心的情歌裡沈沈睡去,夢見她真的變成一尾熱帶魚,養在唐浩群的書桌上,透過透明的玻璃缸,她無助地看見葛雪貞緊緊偎進他懷抱裡。
她大聲哭吼、痛苦喊叫,但始終發不出聲音。
唐浩群始終聽不見她的呼喊。她急得拚命拍打尾巴,直到筋疲力竭的溺死在清澄的水缸裡——
第十章
阿瞳因為這個漫天大謊而跌入地獄裡,失去了唐浩群的信任。
愛一個人是否越費盡心機,越得不到?
現在阿瞳明白了、了悟了,也嘗到了這種苦過黃蓮的心情。
為了不令自己日日活在這苦頭裡,她聯絡了李霖,拜託他替自己排滿工作,她不要休息,只要一停下來,她便會想起他,一想起他,心就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似被一隻手捏住般。
於是她不眠不休地將自己拋進工作裡。
然而,痛苦的,不只阿瞳一人。
唐浩群也不好受。
他堅持住自己的原則,使他失去了阿瞳。
當她哭著對他吼:「你也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但你沒做到!」
她流下很多的淚,似一場大雨,不停地淋濕他的心。
他忘不了她哭成那樣。
他氣自己無法安慰她。但他又氣,氣她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