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思娘一見到趙氏來便急忙的跳下高凳子迅速福了身。
趙氏每每見到思娘那張酷似故人的臉龐眼眶就紅潤濕透。「二郎這頭的事都做完了吧?」她強忍酸澀的苦意問她。
「回老夫人,思娘都做完了。」她在聶珥這裡的活兒十分的輕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夫人和二少爺對她的好,讓她成為聶府裡頭的特殊人物,就連福怕都不敢隨便叫她做事。
「那好,陪我上東大街的金繡坊,冬天快到了,我想替老爺和家裡的孩子添些衣物。」趙氏喜歡親自上布莊繡坊看布料挑樣式,而不是在家裡等布莊店家送上門來再挑選。
「可二少爺他……」她好為難,因為聶珥跟她要求過,他希望一回府就能見到她的,如果她陪老夫人上街,那聶珥找不到她怎麼辦?
「放心,二郎回來自會有人同他講你陪我出府上街,他會諒解的。」趙氏當然知道她的猶豫從何而來,所以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
「我……」思娘細嫩的肌膚染上紅彩,跟隨在趙氏身旁的錦兒、小翠也跟著掩嘴笑出。
「是啊,就算二少爺回來找不到你,剛好可以試試少爺對你的真心啊。」錦地笑嘻嘻的說。
「思娘懂分寸,不會隨便胡思亂想。」她是對趙氏保證她不會妄想攀龍附鳳。
「我們沒有門第之見,武將之家只有隨性。」趙氏溫柔的告訴她,她不會阻止聶珥喜歡她。
思娘沉默不語,她連點頭都不敢,只能默默跟隨在趙氏後頭陪伴她上街。
第四章
越接近東大街金繡坊,思娘就越緊張,她若能早點想到趙氏說的金繡坊是她以前常幫忙繡花的金繡坊,或許她就會考慮謊稱身體不舒服留在府裡。
與她同個軟榻馬車的小翠發現她益發蒼白的臉,那病懨懨的模樣就連她看了都不忍。
「馬車顛簸,很不舒服嗎?」她細軟的聲音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思娘強忍著恐懼的心,掀起布簾,窺望外頭她熟悉的街坊。
要是等會金繡坊的人甚至街坊鄰居認出她來,那她以孤女身份進到聶府的事不就會被拆穿,這教她該怎麼辦好?
「其實全府的人都曉得二少爺很中意你,」此時的小翠拾回她對思娘的關心,頗為嫉妒的說:「就連老夫人都對你另眼相待,但你可知皇上有意將十三公主許配給他?」
「十……十三公主?」她一時反應不過,什麼十三公主?她怎從未聽聶珥提起過。
「是啊,一位與二少爺身份相配的嬌貴公主,不像咱們都是做下人的命。」小翠話中帶話的無非是要思娘自己好自為之,別再癡心妄想聶府二少爺,那是她高攀不起的。
「忍娘從未想過。」她噘起倔強的菱嘴,一絲苦澀湧上心頭。
小翠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於是趕忙的緩頰道:「其實只要二少爺疼惜你,願意娶你當小妾也算你有福分。」
小妾?她揚起虛弱的微笑,不語。
原本就不甚堅強的她更加贏弱,就連馬車早已停在金繡坊前她還是無所知,直到有人替她們掀開布簾,她才從恍惚中醒來。
小翠深深望她一眼,然後自己先跳下馬車,而一臉病容的思娘則在眾人目光中,搖晃的下馬車。
錦兒比趙氏還早發現她的異狀,所以她低頭朝趙氏講了幾句話後,趙氏便趕忙的要錦兒扶思娘到她身邊。
「搭馬車總會不舒服,你就先到一旁歇息。」趙氏關心的說。
「老夫人,思娘沒事。」她不想讓疼愛她的趙氏擔心。
「老夫人,」小翠生怕春兒的下場會淪落到她頭上,她可是沒忘記春兒就是得罪思娘才會到膳房做起火灶的苦工,而她可不願意這樣,所以趕緊向前討好的說:「思娘或許是因為馬車顛簸所以才不舒服,不然就讓小翠陪她回府。」
「這樣也好,你就陪她回去吧。」趙氏見到思娘病懨懨的模樣,所以同意小翠的建議。
「謝謝老夫人的關心,我還可以。」思娘強扯出一抹笑顏,不願造成別人的困擾。
她知道小翠一定也想逛逛新鮮的玩意,甚至若老夫人心情好,說不定還會要她們挑幾正布料好做新衣,若小翠陪她回去就得不到新衣了。
「那好,你就別勉強自己,不舒服就得說。」趙氏可不想讓兒子的心上人生病吶,所以趕緊再提醒她。
「我會的。」思娘感謝老夫人對她的體貼。
「啊,聶夫人,您來了。」金繡坊的掌櫃接到通報後,從大老遠的帳房趕出來外頭迎接貴客上門,他笑咪咪的打躬作揖,一副生意人的嘴臉。
思娘緊張的垂首不敢揚頭生怕被認出,但在眾女眷侍從當中她恰好被包圍在中間,所以一點都不起眼。
掌櫃掃過陪伴在趙氏身旁的丫鬟,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停頓在緊張的思娘身上,隨即馬上又換張笑臉,引導趙氏一行人走進金繡坊最奢華的花廳落坐。
此時思娘才緩緩鬆口氣,她忽然想到以往她來這裡取貨交貨都是在繡房進進出出,而不是買賣東西的地方,也難怪鮮少與她打過照面的掌櫃沒認出她來。
「這回有什麼好一些保暖的棉襖布?」趙氏一落坐就詢問手裡捧著一匹匹布正的掌櫃。
「老夫人是要給老爺和少爺的?」掌櫃很聰明的問,隨即他揮手要人送上男人款式的布正。
藏青色祆布由兩位壯丁攤開,上等的織繡在自然的太陽光中閃閃發亮。
思娘早先的病容一掃,她在心裡幾乎馬上就勾勒出上頭繡著蒼鷹,而後幻想著聶珥騎在馬上,蒼鷹在他身後翱翔的英姿煥發模樣。
「思娘喜歡這塊布?」趙氏笑著詢問望著布正入神的思娘,她當然曉得小臉染上紅彩的她在想。
「喜歡。」她害羞的點頭,明白老夫人全然看出她那一丁點的心事。
「思娘應該比較喜歡那正淺黃綾羅吧?」小翠年紀太輕,看不出她的心事,很直覺的認定別人會和她一樣喜歡美麗的綾羅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