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多心了!芹嫿。」鬼堂暗摟住她,笑說:「我只是去向靛妃請安而已。她是共主的寵妃,你想,我能不多客氣三分嗎?我知道你在擔心甚麼,相信我,只有你是最可人的,我只想帶你回北邑。」
「真的?」芹嫿全心將自己偎靠在鬼堂暗身上。
「當然是真的。不過,芹嫿,『龍雨祭』快到了,我們回北邑的日子也越來越接近,你那幅詳圖甚麼時候才能完成?」
「再過兩日就可以完成。」
「太好了。趁著今日你回堂院來,四處多走走看看,可別將堂院的景致畫誤了。」
「您放心,黑王,我連一草一木都不會錯過。」
「那就好。這幅詳圖對我的意義很重大……」
「我明白。」
「謝謝你,芹嫿,你真是一朵溫柔可人的解語花。」鬼堂暗像呼吸喝水般,毫不費力、隨便的就說出肉麻溫存的話。
芹嫿臉見一低,不勝羞澀。鬼堂暗噙在嘴角旁的笑容摔了一擰,又用一種低柔到黏的聲音,附在她耳畔,說:「那麼,你快去吧,今晚我在殿房等你……」
「嗯……」芹嫿臉紅得簡直是羞了,嬌媚地輕點個頭,依依不捨地離開鬼堂暗的懷抱。
她一離開,鬼堂暗臉上的笑紋立刻凝住,變成陰邪猙獰的線條;眼神也陰森起來。額上那金扶額暗漾著金屬冷的無情光芒。
「暗王。」煌流火悄無聲息的靠近,出現得飄忽。
「你都聽見了?」
「是的。暗王,你真的要將『狼眼』--」
「這件事你不必管。」鬼堂暗阻斷煌流火的話,說:「我要你做一件事,流火。」
煌流火默不作聲,平靜地等著。他只聽命令,從來不多問。
鬼堂暗轉過身來,深深看他一眼;極陰極冷的眼神深處,微微燒著一簇火焰。
「你不問我要你做甚麼嗎?流火?」
煌流火抬眼直視著他深沉的眼眸,一點都不退縮。「不管暗主要我做甚麼,流火絕不會有任何猶豫。」
「很好。」鬼堂暗陰邪的瞼,惡華的笑開,猛然一翻眼,目光銳利的直射向煌流火,說:「我要你想辦法接近竇香香--」
接近竇香香?
煌流火內心不禁抽搐了一下,腦中飛快閃過姬宮艷如沙漠炙焰熾烈的眼神。但只那麼一霎,他的臉上依然慣常的無表情,碧綠的眸子發出懾魂的妖光。
「是。」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一絲動搖。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鬼堂暗俯近他,深深往視著他,隨即抽開身.一臉邪佞。「記住我的話,流火,所有的人對我們來說,都只是工具。收起你那些多餘的溫情,婦人之仁是不必要的。相信我,她--這些人不值得你付出寶貴的感情。」
她?煌流火心頭猛然一悸!指姬宮艷嗎?他不禁脫口:「暗王,那姬宮艷她--」
「不要跟我提到這個名字!」聽到這個名字,鬼堂暗胸口莫名的刺痛起來,清晰地感受到尖刀椎心的痛楚,悶聲吼叫起來。
「暗王--」煌流火不假思索奔過去。
他疑惑,鬼堂暗身體自主的反應忠實的顯示,他對那個夢太執著。多年來,一連串驚駭危險的創傷、遭遇,深深根植在他的腦海深處,成了夢魘,而不知他下意識如何的轉化,那個夢魘,竟投射在姬宮艷身上,姬宮艷也就如此莫名的成了他的夢魘本身,變成了他的噩夢。
但這只是他的猜想。鬼堂暗--他的王,心機深沉,行事忍決,他猜不透。
「暗王--」
鬼堂暗揮開他的扶持,狠狠瞪住他說:「去!流火,一定要把神巫女弄到手!」
太陽從荒野的彼方升起,又沉落。殷方上空,一陣陣吹著從荒漠深處刮來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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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主,您要三思,千萬不可聽信達己的讒言,縱放鬼暗留在殷方。鬼暗心機深沉,陰狠毒辣,我們派去的人,幾番都被地殺害.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除掉他,以後恐怕就更加奈何不了他,他對您的威脅也會越來越大。」正妃殷妲憂心仲仲的,一直在九垓身邊耳語不停。一邊覷著九垓的神色反應,一邊悄悄對國師巫覡使眼色。
「唔……」九垓似乎有些猶豫。「國師,你的看法呢?」
巫覡掀掀法限,一臉凝重。「共主,還在二十多年前.我就依照天象的異變顯示,明白地告知共主,黑王降生的不祥。他會為殷方帶來難以想像的災禍,為共主帶來劫厄。當時共主因為一時不忍之心,留下這顆災星,雖然而後共主將黑王放逐到北邑,殷方得以得到安寧。但如今,恐怕……」
「恐怕如何?」九垓焦急起來。
「我看共主似乎有籠絡討好黑王之意,黑王也似乎有意與共主修好,姿態極低。不過,我以為,黑王精明內斂,態度過於忍決,表面的恭敬下,似乎另有甚麼打算……」
「怎麼說?」九垓瞇得狹長的眼暴出陰戾銳光。
「共主,」殷妲出示一分飛鴿傳書。「您瞧!鬼暗暗地派人連絡在北邑的庫馬,您想,他是甚麼居心,只怕他暗地裡正在計劃甚麼陰謀。」
九垓臉色一陣青一陣紫,隱現出一股殺機。
「共主,」巫覡接著說:「黑王隱忍多年,不久將來,他一定會威脅到您的地位,甚至弒君奪位也未嘗不可能--」他停頓一下,察看九垓的表情變化。「雖然黑主他是您的親生之子,可是……」他故意又停頓下來。
「可是怎麼?」九垓的聲音又冷又硬,硬從喉嚨裡逼出來。
九垓貪戀權位,最忌諱陰謀逆叛與威脅到他地位的任何勢力。當年他聽信巫覡的話,絲毫不顧念父子之情,一刀就要將方纔初生的鬼堂暗殺死,巫覡洞悉他的弱點,和殷妲的一番話,又讓他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