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翠花忍住不拆她的台。「小姐,你不是說想買些胭脂水粉,咱們就過去那頭瞧瞧,看有些什麼好貨色。」
「對哦、對哦!咱們是出莊來買花粉胭脂的。」段天喜差點就忘了。
這對小姐和丫鬟就這麼走走停停,這邊瞧瞧那邊看看,一路上行來,引來不少驚艷目光,只是沒人敢上前搭訕,因為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段家小姐身後必有高手隱身保護。
翠花看著四周不敢輕舉妄動的男人,得意地想,這也是她們家大牌丫鬟的功勞,免得小姐被人吃了豆腐還不自知,還笑著要對方多吃兩口。
段天喜興奮地說,「咦,桐樹下怎麼圍了一群人?翠花,咱們過去瞄一眼吧!」一定是賣藝的江湖兒女,她最愛看了。
「不好吧,小姐。」翠花不確定地輕扯著她的衣袖,就怕她買了一堆無用的狗皮膏藥。
段天喜一心要往前擠,絲毫不理會辛苦「勸留」的翠花。
路人一見段家的善心小姐來到,紛紛讓出一條路予以通行。
※※※
夏朵兒身著黃麻孝服,跪在一具覆蓋草蓆的「屍體」前,賣力地演出孝女角色,身後的白布條上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她的眼眶雖是紅腫微浮,但眼底可不見半絲淚光,為了等段家小姐上門,她可是煞費了苦心,只求段家小姐一時善心大起,能丟下一、兩百兩銀子砸昏她的腦袋,所以這會兒她哭得更是驚天動地。
「爹呀!女兒不孝,沒錢安排你老人家的身後事,連口薄棺材的錢都湊不出。爹!你要原諒女兒的不孝呀……」
「好、好可憐哦!」段天喜拎起手絹拭淚,哭得好不傷心。
當下翠花又頭疼了,心想,看來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小姐,咱們該走了。」
段天喜抽抽噎噎地走上前,「這位姑娘好可憐,咱們怎能見死不救。」賣身葬父耶,多教人感動的孝心。
「可是……」翠花懷疑地想,誰曉得她是真賣假賣。
「你看看她衣服都是補丁,舊得連咱們家的抹布都比她的質料新。」段天喜忍不住覺得那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翻眼無語,翠花連拉帶扯地想把她帶離「災區了 可是夏朵兒眼睛更利,馬上連滾帶跪地抱著段天喜的小腿肚,哭天喊地叫得好不淒慘。
「好心的小姐,可憐可憐奴家三天沒吃飯,父死無錢葬,施捨薄銀救救急,奴家願為你做牛做馬一輩子,死不足惜呀!求求善心的好小姐。」
夏朵兒一聲聲、一句句敲疼了段天喜的心坎,沒瞧見她正抖動身軀的無聲大笑。
段天喜拭拭眼角說:「翠花,反正咱們不缺銀缺金的,就給她點銀子買口棺木,好好安葬老人家。」
「小姐,你忘了咱們出門時,『某人』特別叮囑不許白花錢嗎?」翠花特別加重「某人」這兩個字的語氣。
這……段天喜縮了一下脖子,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是我是小姐耶!」
「老爺都不敢招惹『某人』,小姐你又算什麼?」翠花不是要洩她氣,可是事實的確如此。
段天喜想想也對,連爹都害怕的人,她小小的小姐又算老幾。「那就算了。」
她一句算了可嚇得夏朵兒急中生智,直往大柱子上撞去,幸好旁人連忙拉住。
「不要拉我,讓我死了算了,爹爹的屍骨都已發臭腐爛,我一個女孩家哪有能力葬他,不如死了陪爹爹一道赴黃泉。」她雙手假意地撥開眾人好心的手,一心硬往柱子撞,眼尾不時地掃向段天喜,哭聲已經大得可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
段天喜的軟心腸一發作,不顧翠花的拉扯,立刻掏出懷中的繡花荷包,想將荷包中的銀兩悉數給予可憐的孤女。
「你敢拿嗎?『孝女』!」
恍若大地響起一聲雷,夏朵兒雙手伸直僵在半空中,眼底的那抹得意化成無盡的懊惱,心想就差那麼一步。
「紫……紫袖。」段天喜抖著身子,一副淒苦的西子捧心樣,倒叫身後的幾名過客蹙眉。
這些過客此刻是責難加好奇,到底是誰有此等本事,只需一開口就嚇得美人兒渾身顫抖。
迎面走來個嬌小俏麗的紫衫女子,臉上帶著徐徐笑意,容貌和先前女子比起來是遜色多了,只是她的眉宇之間多了道朝氣,令人忍不住想去呵護疼惜。
「大小姐,我不是說過財不露白嗎?你在幹什麼?」元紫袖沒有笑意的眼神往她手上一掃。
「嘿!這個嘛……我只是數數看銀子有沒有少。」一臉訕訕然,段天喜侷促地把繡花荷包收回來。
元紫袖一副瞭然地說:「哦!原來如此。」小姐有幾斤幾兩她還會不清楚?
段天喜有些沮喪地想,不知為什麼,她這小姐就是畏懼……不,是丫鬟不怕小姐。「紫袖,你也來買胭脂花粉呀?」
「紫袖只是個丫鬟,哪有小姐你的福氣,還有閒錢可以救濟野貓、野狗的。」元紫袖氣定神閒地說。
夏朵兒一聽是氣在心底,可又不敢抬頭,心知疊影山莊的元紫袖不是好惹的人物,她精明得連奸商見著了她都徒呼負負,或是抱頭鼠竄。
「我不是救濟野貓、野狗,你看她多……可憐……」段天喜說到末了,一接觸元紫袖似笑非笑的目光,語氣自然的弱了些。
可憐?!哪點可憐?元紫袖翻翻白眼說:「你要是嫌錢多,不如來救濟、救濟我這個丫鬟吧!我比她更缺錢。」
路過的段天愁和曲少予、由少梅兄妹三人不解地問著身旁小販,「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販一副睥睨的眼光說:「三位一定是外地來的。」
外地?!真是應了那句少小離家老大回,笑問客從何處來。段天愁漠然地點頭。
「難怪你們不認識大牌丫鬟。」小販沾沾自喜地介紹蘇州「名勝」。
「大牌丫鬟?!」三人面面相覷,不知丫鬟為何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