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更痛了,段天愁不得不撫額,「姨娘,你要哭到祠堂去哭,我娘的牌位供在那裡。」
杜夫人倒抽了一口氣,差點被自己的唾液梗住,「反了反了,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不怕遭天打雷劈。」好歹她也是他的親姨娘,居然叫她到段家祠堂,面對一排排死人牌位哭訴,真是氣死人了。
「我寧可遭到天打雷劈,也不願被姨娘殺豬般的哭聲震破耳膜。」段天愁皺著眉說,聽那哭聲真比死還痛苦。
殺……殺豬般哭聲?!「大逆不道的混小子,你敢教訓長輩?不可原諒。」杜夫人跳腳大吼。
因段天愁的一番羞辱,杜夫人收起如雷的哭聲,眾人暫時鬆了一口氣,臉色不再慘白一片。
「天愁不敢,只是實話實講。」段天愁感到好多了,不再有魔音穿透腦門。
實話實講?!杜夫人氣得臉上的脂粉都抖散掉,突然眼尖地看到鬼祟的「禍首」,「你,給我進來。」
元紫袖正偷瞧得起勁,心想大少爺應付得不錯,應該輪不到她出面,只是天算人算不如一個意外,當場被杜夫人揪住,她只有大呼倒楣。
當她前腳一進,一起當「小偷」的杜詠言隨後也跟著進來,只是他算尊敬母親,走向一旁看笑話的杜詠蟬身側,暫時當個孝順的乖兒子。
「紫袖見過夫人。」元紫袖禮貌十足地行了個禮,低垂著頭表示卑微。
「把頭抬起來我瞧瞧,看你長得是否一張桃花臉勾引男人。」杜夫人有好些年沒注意她了。
「是的,夫人。」元紫袖恭敬地抬起頭。
她深知杜家人的習性,只要裝得愈謙恭,他們才不會遷怒周圍的人,裝得愈卑下,他們的虛榮心獲得滿足,嘴巴才不會那麼賤,盡挑些刺耳的言語來傷人。
「嗯,長得不怎麼樣嘛!」杜夫人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審視。「愁兒,你的眼光還真低,撿個醜丫鬟。」
手掌緊捏成拳,段天愁真想搬掉她尖利的爪子。「天愁魯鈍不堪,只適合一個……醜丫鬟。」
敢說他的紫袖丑!她的長相又好到哪去,長年好妒成性,愛論人長短,原本貴夫人的面相早已被尖酸刻薄的話語磨掉,只剩下一張令人唾棄厭惡的鄙人臉。
杜夫人撇撇嘴道:「哼!你再不堪也用不著挑個野丫頭。瞧瞧她眼大如牛、鼻塌失財,嘴小多言,兩顴又高又挺,根本是剋夫相。」
段天愁反駁道:「紫袖眼如杏目,鼻潤如玉,小口慎言,顴骨高旺夫,我想姨娘的年歲大了,眼睛花了。」瞧她把紫袖貶得無一是處,令他氣惱到想踹她一腳,但基於長輩之禮,他只得忍下這口氣。
「你敢說我老眼昏花。」杜夫人拿高大的段天愁沒轍,轉而找替死鬼出氣。「你叫什麼名字?」
明知故問嘛!元紫袖還是很卑恭地回道:「紫袖,夫人。」
杜夫人道:「名字取得倒是不錯,但人是差了些,你是使了什麼妖術,把愁兒迷得連他娘的話都不聽了。」
元紫袖心想,他的娘若好命點,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享福去了。「紫袖愚昧,不解夫人之意。」她暗忖,只要一味地裝傻,在眾目睽睽之下,杜夫人總不能拿她出氣吧!
「裝糊塗呀!誰不曉得疊影山莊出了個伶俐精明的丫鬟,你會聽不懂我的話?」杜夫人仰著鼻孔睥視著。
「紫袖入莊晚,尚無幸面見大夫人,且不知自己從何迷惑得大少爺背負不孝之名,所以愚昧。」元紫袖不卑不亢地說。
杜夫人以尖尖食指住她額頭一戳,「你,好張利嘴,還敢狡辯,難不成我污陷你。」
「紫袖不敢,夫人教訓得是。」元紫袖謙卑地說。老巫婆,當自己是尊貴的后妃嗎?鳥指又尖又利,戳得可疼著。
她不是害怕杜夫人,只是來者是客,除非必要,她不會扯破臉,讓大家難做人,終歸段家錯在先,而她又是整件事的禍水人物。
杜夫人滿意地捏捏她無肉的兩頰,「嗯!你這丫鬟倒挺識大體的。」暗忖,沒傳說中厲害嘛,瞧外人捧的。
「多謝夫人謬讚。」元紫袖不屑地想,當然識大體,換了旁人敢掐她的頰肉,現在得去荒漠賣涼茶。
「看你頗知本分,一定不敢和表小姐爭長短,逾禮才是。」杜夫人自以為是地打著如意算盤。
元紫袖道:「表小姐風華過人,出身高貴,紫袖自然難望項背,豈敢爭長論短,夫人慧眼當識真意。」
虛榮之心人皆有之,富貴如杜夫人當然不例外,被元紫袖明捧暗貶兜得喜孜孜,一顆心醺然地如踩在雲端,因而稍稍放下戒心。
段家人看著元紫袖「作戲」,不禁好笑在心底,但臉上依舊板著一張苦哈哈的臉。惟有段天愁為她頰上的紅淤,眼底洩露一絲不捨。
「你頂討人喜歡的,不如這樣吧,嫁給言兒當妾,隨我回杜府享福去。」對於她的奉承話,杜夫人樂在心底。
「不。」
兩個男人同時出聲,杜詠言是自知無望不敢委屈她,段天愁則怒目相視,快步地把元紫袖拉向身邊。
杜夫人傻了一下,在兒子和外甥身上瞧了一眼,不滿地噘起肥厚的唇,「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段天愁首先發難,「紫袖是我已定的未婚妻子,豈有讓人為妾之理,你的提議簡直無禮。」她是他尋覓二十多年的伴侶,他人休想從他身邊搶走。
「娘,紫袖蘭心蕙質,氣質內蘊如月華,做人小妾是委屈了她。」她可連妻都不願點頭,社詠言臉上慨然一黯。
杜夫人原本降下去的火氣,又被他們倆挑起。
杜夫人張口罵道:「你們兩個是被她下了迷心咒不成,盡護著一個貌不出眾的丫鬟,傳出去還能見人嗎?」她是昧著良心說話,仔細一瞧,紫袖這丫鬟長得還算秀麗清雅,隱隱有股攝人神魂的獨特魅力,可自己決計不承認此事,一味地打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