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說玉茹呀!」段盛龍想起那個很無味的女人,他早就忘了她長什麼模樣。
杜夫人連忙點頭說:「是啦!玉茹是我大姊,她生前就特別囑咐要愁兒娶蟬兒為妻,可他偏瞧上個小賤婢要悔婚,你說是不是很不孝?」
段盛龍臉色有些不高興地一沉,「左一句小賤婢,右一句小賤婢,你煩是不煩? 」
「老……老太爺?」怎麼發起脾氣來?杜夫人有些驚惶失措。
段盛龍不高興地說:「老什麼老,我看起來有比你老嗎?」想想,他是青春少年兄,不像這個老個不停的小老太婆。
杜夫人連忙說:「老……不不不,太爺,文娟不是有意惹你生氣,只是這些小輩太不像樣。」
段盛龍叉著腰說:「不像樣?我看你才是老糊塗,分不出是非黑白,還有你這個混小子跪著幹麼,這樣很好看嗎?」
杜夫人和段天愁同時一怔。杜夫人悻悻然地嘟噥著,段天愁則帶著狐疑的目光頓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不解地往元紫袖斜瞄一眼,見她嘴角有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更加迷糊了。
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爺爺嚴謹不苟的行事作風上,不曾細察段家人這些年的改變,似乎也改變了嚴厲的老人家。
「老……太爺,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蟬兒最無辜了,你可不能偏袒小賤……丫鬟。」杜夫人心想,只不過是個沒長牙的小丫頭,值得大費周章嗎?
「什麼小丫鬟,你沒聽過蘇州城的疊影山莊有個大牌丫鬟嗎?」沒見識的女人。段盛龍不屑地想。
聽過又怎樣?「丫鬟再大牌也是個丫鬟,怎麼也比不上出身良好的大家閨秀。」杜夫人心想,她女兒會比丫鬟差嗎?
段盛龍搖著頭說:「就是有你這種短視的女人,天下才不會太平,丫鬟和小姐有什麼不一樣,全用一張臉做人。」
杜夫人有些疑惑地解釋,「這當然不一樣。太爺,娶個丫鬟進門會貽笑大方,讓街坊議論,門不當戶不對。」
段盛龍反駁她,「門當戶對能保證一生幸福嗎?門當戶對能保證丈夫不討小妾進門?你的腦筋太死板了。」
情勢怎麼反了?杜夫人猶作掙扎地說:「難道太爺也想悔婚?」
段盛龍不在意地揮揮手,「人都死了,還在意些什麼,只要小輩高興,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就隨他們去。」
杜夫人心急切地說:「可是我們家蟬兒怎麼辦?退婚這麼大的事若傳出去,教她怎麼做人?」
段盛龍道:「我們段家理虧在先,鐵定不會說出去,若有人知曉,你就得檢討自己。」
「難不成你們想這麼就算了,至少也該給我們蟬兒一個交代。」老的奸,少的詐,存心吃定杜家了。杜夫人生氣地想,他們段家老少全瞎了眼嗎?看不出她的蟬兒比那個丫鬟好上千倍,還是他們天生犯賤,喜歡娶妓女、丫鬟為妻?
「如果你們不怕退婚的消息走漏,我們願擺上百桌酒席謝罪。」段盛龍心想,只是舉手之勞,不用太感激。
「你……你們……」杜夫人已經被堵到無計可施。「蟬兒、言兒,咱們走,從今而後段家和我們毫無瓜葛。」
「娘,你不管蟬兒了?」杜詠蟬不依地說,她還是想嫁段天愁。
杜夫人氣嘟嘟地拍拍女兒的手,「人家擺明不認帳,憑你的姿色,還怕找不到比段家更好的婆家嗎?」
「可是……」杜詠蟬仍猶豫著。
杜詠言勸道:「蟬妹,放棄吧!娘說得對,不要太執著,還有娘,賭氣的話就別再提起了,壞了兩家交情就不好。」
「閉嘴。」兩個女人同時向他大吼。
「娘、蟬妹,你們……」被嚇著的杜詠言愣住地說不出話來。
怒氣沖沖的杜夫人挽著女兒的手,不待兒子把話說完,腳一跺就扭臂離去。
杜詠言訕笑地向眾人致歉,隨即匆匆忙忙地趕上母親和妹子,以安撫兩人的情緒。
※※※
「好了,小紫袖,到太爺這裡來。噢,都腫了,太爺好心疼喔!」段盛龍轉身吩咐下人送上消腫藥膏。
「小哥哥,你今天表現好英勇哦,紫袖好崇拜你,你是大英雄耶!」元紫袖覺得自己好想吐。
「哎呀!小意思,你是太爺的心肝寶貝,太爺不罩著你成嗎?」段盛龍心想,還是小紫袖可愛,討人歡心。
元紫袖將小臉枕在他的手臂,「紫袖最愛小哥哥了,你最寵愛紫袖了。」
「不寵你寵誰,這群小子個個沒長進,嘴笨得很,看得心煩。」段盛龍心頭直念,他們就不會順順老……小哥哥的意。
元紫袖安撫著,「不煩不煩,待會紫袖做兩道小點心,讓小哥哥甜甜心。」她一隻玉手輕柔地撫上他的胸。
「乖,紫袖最乖了,太爺疼。」段盛龍疼寵地摸摸她的頭頂,滿意地撫撫鬍子。
段天愁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眼前的畫面和對話已超乎他所能理解的範圍。這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
爺爺不像爺爺,倒像個小孩子,而紫袖……他該說她恢復應有年歲的嬌俏和甜柔嗎?他有些嫉妒爺爺的好狗運,能讓紫袖主動撒嬌,而他千求萬求也求不了一句好聽話。
段天愁轉頭問段正,「爹,這是怎麼回事?」
段正搭著他的肩,很同情地說:「爺爺的頑童性子,只有元丫頭治得了,你就多擔待點。」
段天愁瞠大眼,「頑……頑童!」心想,不會吧,才十幾年,變化這麼大?
段正把食指放在口邊噓了一下,「小聲點,千萬別被爺爺聽到,他會生氣的。」
他在心中笑想,所謂為老不尊嘛!爹不服老又愛玩,活像個小孩子,偏又怕人家說,真是受不了。所以他十分佩服元丫頭,能捺著性子陪爹玩,還能不當一回事地摸清爹的孩子心性,盡挑爹愛聽的話奉承。換成自個,才說不出肉麻噁心的甜言蜜語哄人,他又沒毛病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