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段正父子倆在一旁竊竊私語,段盛龍稍微分一點心「關注」地問:「你們兩父子在幹啥,作賊呀?」
「爹,你回來了,一路辛苦了。」段正笑著雙手互相摩擦著。
「爺爺。」段天愁只以簡單明快的一句問候。
段盛龍指責道:「你們啊,真是不像話,連件小事都辦不了,害小紫袖受委屈了。」
他的話,再度引起段天愁的不忍,「是我處理不當,紫袖,痛不痛?」他一雙欲安撫元紫袖的手被拍掉。
段盛龍怒瞪他,「廢話,我打你一巴掌看痛不痛,問這種白癡問題,和你廢物老爹有何差別。」
段正難堪地喊冤,「爹,你怎麼算到我頭上,要娶老婆的是他又不是我,這個罪名孩兒擔不得。」他也想攔呀,可是文娟出手那麼快,連愛「妻」心切的傻兒子都攔不住,怎能怪年老體衰的他。
段盛龍難過地說:「說到這門親事,算是我的小紫袖委屈了,你們打算何時辦喜事呢?」
什麼你的紫袖,是我的才對。段天愁忍不住和段盛龍吃起醋,不高興地說:「等喜妹的婚禮過後,再行定下日子。」
段盛龍搖頭道:「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哪有長兄未娶,妹妹先嫁的道理,我看也不用太講究,兩對一起拜堂好了。」
這話可說到段天愁的心坎裡,他等得心都焦了,恨不得立即拜堂成親,早日迎得嬌妻入洞房。他趕緊接道:「爺爺怎麼說,天愁怎麼辦。」
段盛龍滿意地搔著鬍子,突然又想到一事。「紫袖呀!你第一次出閣,太爺一定替你風光風光。」
什麼第一次?是惟一的一次,眾人在心底歎息,原諒他的「孩子話」。
紫袖心生警惕地露出微笑,「小哥哥,我看不用太鋪張了,自家熱鬧熱鬧就成了。」
段盛龍賊笑地說:「不成不成,疊影山莊的大牌丫鬟要出閣豈能馬虎,你放心,太爺會給你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
是呀!永生難忘!元紫袖開始為成親日哀嗚,希望自己不要死得太難看才好。
※※※
劈哩啪啦的喜炮聲響徹雲霄,雲雀兒笑吟滿面,賓客賀禮不絕,如同蘇州城大拜拜,疊影山莊的大門口擠滿看熱鬧的「朝聖者」。
因為蘇州城的「名勝」要出閣了,她成親的對象更是來頭不小,乃是疊影山莊的大少爺。於是丫鬟與少爺的軼事,在大街小巷流傳。
「天呀!我就知道他要玩上一段。」隔著紅紗,元紫袖抱著金冠呻吟。
眼前這排場的確夠大,上百名孩童沿路灑香花,舞孃們身著薄紗在前頭放浪地舞動著,一群身著肚兜的小孩子,正學哪吒三太子耍著金絲槍,手拿乾坤環。
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是少不得,只是有必要全換上合歡樓的女伶嗎?元紫袖敢發誓,這個臭點子一定是出自百般無聊的段天樂。
「你……你就忍上一忍,一會兒就結束了。」騎著馬的新朗官段天愁忍住不笑出聲,隔著轎簾安慰她。
「忍?等走完蘇州城,天色已晚了。」元紫袖心想,不該放縱老太爺的胡鬧,結果吃虧的是自己。
原本只是自家的喜事,他偏鬧得滿城皆知,不但自掏腰包買了十萬個紅燈籠掛滿蘇州城,還每戶發十串鞭炮,當花轎經過時,要每戶人家大肆燃放。
她覺得快瘋了,自己好像遊街的猴子,人人爭相觀看,而且頭上重達二十斤的黃金鳳冠,更讓她快斷了頸子,真不知這是風光還是受罪?
悶著頭偷笑,段天愁雖是同情但也無奈地說:「爺爺的好意,你就勉強收下吧!」
元紫袖斥道:「去你的好處,早知會受罪,當初就不該點頭允婚,做我的大牌丫鬟多清閒,不用當傻子任人觀賞。」尤其被人群指指點點,讓她看了就心煩。
「就算你不點頭!五花大綁照樣綁你成規拜堂。」他不會給她說不的機會。
「你們姓段的全是瘋子。」她是走錯了門,誤上了賊船,一生擺脫不了段家人。
「多謝恭維。」自從回到這個家,段天愁在潛移默化下,心性開朗了許多,沾染了其他段家人的慵懶清雅,開始了「散」的表現。
※※※
新婚之夜,燈火輝煌。本該是恩愛纏綿的大好時光,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哪!可是新娘子卻換上樸素布衣,在準備行李。
「娘子,今天是新婚之夜耶!不能過了今晚再走嗎?」段天愁壓抑著聲音道。這是他的新婚之夜嗎?洞房、花燭又到哪去?
「過了今夜,你天天都有新婚夜可度,別忘了外頭有一大群人等著在我們屁股後面跟著。」
忍耐這麼久,好不容易可以……唉!他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新婚夜「落跑」的新郎官。「你放得下心嗎?」對那一堆混吃等死的廢物,他已經覺悟了。
「當然,一切都安排好了。」
首先是好玩的老太爺。她特地把「賣身葬父」的夏朵兒找進莊,相信以夏朵兒的古靈精怪,一定對老太爺的胃口。
老爺……不,現在應該稱爹呢!爹更好打發了,她事先向雲海師父要了幾斤上等茶葉,分別藏在疊影山莊各角落,然後留下謎語讓他去猜,若他猜中謎語,自然有好茶可喝,多少可以耗點時間又增加趣味。
莊中的事務當然不能交給二少爺那不肖子,所以最佳人選是吃「閒飯」的曲少爺,由他當家,她可以放心地出遊,所謂「物」盡其用嘛!
喜小姐嫁了人有相公管,二夫人的蘭園又多了幾株名貴蘭花,樂得連丈夫、孩子都不顧,浸淫在蘭香世界中。
至於風流浪子呢……嘻嘻……她心中已打定好主意。
元紫袖整理好行李,拉著段天愁說:「咱們走吧!」
就這樣,新出爐的段夫人還未盡妻子責任,就把丈夫拐出莊。
不為什麼,就因為她想實踐幼時夢想,遊遍五湖四海,足踏美麗河山。
外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