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還沒吃飯,因為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那種孤單單的感覺,總令她感到特別難受。
"還不快去換衣服,洗你那髒得嚇人的臉。"虹萍淘氣地捏捏她的臉頰。
"遵命!"
看著宋君兒轉身離開,她也開始洗手做飯。從小她就必須料理三餐,幫忙孤兒院的老師們打理伙食。久而久之,也練就出一身好手藝,而她也是她們三人當中手藝最好的。
不久,宋君兒一身清爽地走進廚房,而虹萍正好將面端上桌。兩人一邊吃,一邊閒聊著最近的工作狀況。
"對了,你剛回到工作崗位,適應得如何?"宋君兒問。
"哼!提起來就有氣,你不知道……"虹萍一五一十地將公司事情告訴她,卻避重就輕地略過她與方野森之間隱晦不明的感覺,至於那一吻自然絕口不提。
宋君兒望著虹萍,沉吟半響,纔不疾不徐地開口:"那個方野森長得怎麼樣?"
"還能怎樣?不就跟你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巴。"
"是嗎?"她斜睨著她,狐疑地問。"那你對他有什麼感覺?"
"還能有什麼感覺?他是我老闆,交代一大堆工作給我,我只能乖乖認命,就這樣啦!"
"那你幹麼對他那麼生氣?"
"我有嗎?"
"你沒有嗎?"宋君兒睜著清澈的眼睛望著她,讓虹萍一陣心虛。"說實話,他到底長得如何?"
躊躇一會兒,虹萍纔緩緩道:"他很高,身材不錯,鼻子很挺,眼睛也很迷人,唉……還過得去啦!沒什麼好提的。"
"哦?那這'還過得去'的總經理大人,有沒有讓你一絲絲怦然心動的感覺?"
虹萍瞪她一眼,冷冷地說:"幹麼?你又滿腦子浪漫,想把我和人家兜在一起啦?"
宋君兒收起玩笑之色,嚴肅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該走出來,重新生活。"
"我有啊!你看我不是努力地讓自己活得更好?"
"但你的感情呢?這十年來,你拒絕讓任何男人進入你的生活,你把自己困在一個沒有感情的世界,這樣叫活得很好?"
虹萍僵在原位,深呼吸一口氣,極力克制道:"你和苡莘不也沒有男朋友,還說我。"
"那不一樣,我是找不到好男人,苡莘則是心裡已容不下別人,而你卻是一再地將感情鎖在心中,拒絕給任何人機會進入你的心。"
宋君兒從不曾如此強硬而嚴厲地剖析她的心,她一直只是開玩笑地要虹萍找個男朋友,讓自己幸福。但如今機會難得,她知道若不給虹萍施加壓力,她是寧可當只鴕鳥,永遠將頭埋在沙中,然後錯失良緣,與幸福失之交臂。
"你並不是一定要結婚,但至少要給別人、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男人不珍惜你,並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不懂你的好。"看著猶自僵在原位的虹萍,宋君兒沉重地歎口氣。"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虹萍靜靜地聽著宋君兒起身回房,當關門聲響起,滿室的孤獨突然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瞬間將她淹沒。
她知道好友是為她好,所以叨念,所以勸解。她們只看見她一再地拒絕愛情,以為她還沉溺於舊傷;卻不明白,其實困著她的不單只有那道情傷,還有著更令她害怕,猶豫不前的隱懮……
她歎氣,任自己將時光拉回,那段純真而夢幻的歲月,那個曾是她的至愛卻使她遍體鱗傷的男人,以及那短暫而令她幻滅、心碎的婚姻……
那年她剛滿十八歲,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但為了準備四技聯考,她卻感受不到一絲興奮與快樂,龐大的課業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由於孤兒院只能供她讀至國中,高職這三年的學費是助學貸款借來的,而生活費則靠著獎學金及課後打工賺來的,雖然很辛苦卻很值得。由於經濟壓力,她一定得考上公立學校纔行。
然而就在她忙於課業與打工時,因為同學辦的一場聯誼,而讓她認識了李國隆。原本她是不被邀請的,無巧不巧地,聯誼當天正好在她打工的餐廳,而參加聯誼的一個同學臨時有事不能來,於是只好抓她上場充人數。
意興闌珊的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對她有興趣,李國隆在聯誼當天也沒有對她特別感興趣,但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之後,他經常在她的身邊出現。而兩人間的發展,迅速又甜蜜,像極了坐雲霄飛車,他和她陷入了愛河裡。
不,應該說她掉入他編織的陷阱裡。
當時,苡莘和君兒都警告她,別太快放人感情。同學也都說李國隆的家世背景雖好,卻花名在外,他對她的感情未必當真,虹萍很可能只是他玩玩的對象。
但虹萍不以為然,她輕易地掉入他的甜言蜜語中,對所有的警告視而不見。
當虹萍一畢業,李國隆立刻拿著鮮花、戒指向她求婚,她樂昏了。長久以來,她一直嚮往能夠組織自己的家庭,尋找自己的歸屬感,如今終於讓她遇到了願意與她白頭偕老的人,她不假思索地立即答應了。
於是她放棄了獎學金的甄試,投入李國隆的懷抱,嫁做人婦。
但萬萬沒想到,她成家的美夢不到一個月便宣告破碎。
嫁入李家後,婆婆對她的歧視與百般刁難,讓她每天都活得膽戰心驚。而李國隆在婚後,態度也立刻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越來越晚回家,最後索性在外過夜,不回來了。
虹萍一直告訴自己,李國隆是忙著工作、應酬,她應該更體諒他纔是。但就在她眼盲、心盲地沉溺於自我欺騙時,婆婆終於在一次羞辱她的對話中,透露了李國隆對她不忠實的事情。
"拜你所賜,我兒子只得天天到外面尋歡作樂。男人在外逢場作戲是很平常的事,但新婚不到一個月,就在外面有女人,這就是你身為女人的羞恥。"婆婆滿臉不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