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祖兒說給媽媽聽,母女倆竟有類似遭遇。
「媽!你不能再想不開。」
「不會的。祖兒,媽放不下你!」
「媽,他臨死前把我誤認成你。」
「大樣他……」
倪夢涵站起身子,望著窗外。
「媽,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我陪你哭--」
「祖兒!媽不會哭的,這些年來媽已經哭夠了!」
「媽!你都躲起來哭,我知道。哭我生成這樣!」
「祖兒!媽累了,想回房去歇歇--」
倪夢涵一直到走進臥室,背靠向門,身子才軟了下來。
「大樣--」她心中喊著。
倪夢涵不想在女兒面前落淚,她必須堅強才行,爾後只剩她們母女倆了。她必須要勇敢,為了祖兒。
她哭了,無聲的淚流。她連傷心時都還是如此優雅動人。
「媽一定躲在房內偷哭,我知道。」
「祖兒!」
「別跟我說話!
「祖兒--」
「撒一下謊會死嗎?」
「祖兒--」
「還說一生一世都聽我的話!」
「可你說過不會讓我做『壞』事--」
「對!你是正人君子,一丁點的謊話都不能說!如果不是我媽媽不要那條手帕了,我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
「祖兒--」
倪祖兒還是不理會林立中,自顧自地說著。
「奇怪!媽為何不要那條手帕,她寶貝得要命--」
「伯母把愛放在心中--」
「你又變聰明了!」
倪祖兒白了林立中一眼。她肯理他了。
「祖兒!你肯理人了!」
「才沒呢?」
「那你要我怎麼樣呢?」林立中已做好「赴湯蹈火」的打算。
「你--」
倪祖兒瞅著林立中,她要給他出道難題。
「我要你忘了從前那個女人,徹徹底底地忘掉,連心中都不可以有秦雨紅這一個字存在!」
林立中沉默了下來。
「怎麼,做不到?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也不過是要你忘掉一個女人!而且這又不是壞事,忘了秦雨紅,免得你一天到晚想她想到『內傷』!」倪祖兒加油添醋的誇大其詞。她志在必得!
她非要林立中忘了秦雨紅不可,而且是馬上、立刻、現在就要!
「祖兒,別逼我--」
「你不肯對吧?林立中,你違反約定!」她又開始蠻不講理了。
「祖兒,給我一點時間!」
「我不管--」
倪祖兒拿出林立中親筆簽的那張「賣身契」來。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你賴不掉的!」
倪祖兒把紙「啪」的一聲放在桌上,不容許林立中抵賴。
第十章
「不見!告訴他,做不到信守承諾就別來見我!」
倪祖兒在房內咆哮著,倪夢涵只得如此傳話。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忘恩負義的傢伙,別來見我--」
「祖兒,立中希望你給他一點時間。」
「都已經三天了,七十二小時、四千三百二十分鐘、二十五萬九千二百秒,還不夠嗎?忘掉一個女人要多久!」倪祖兒倒是算得清清楚楚的。
「祖兒,你忘了,你爸爸用了二十年仍沒忘記我!」
「那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
「反正不一樣就對了!」
倪祖兒把枕頭甩了又甩、丟了又丟。氣死她了!
她也不知自己在氣些什麼,總之她又氣又傷心,什麼事也做不下去。
四天過去了。
五天過去了。
六天過去了。
已經一個星期了。倪祖兒讓林立中吃了整整一星期的閉門羹。
「媽!如果他今天再來,你還是一樣地答覆他。」
「祖兒,如果他沒來呢?」
「他敢!我就……」
可是林立中真的沒來!倪祖兒暴跳如雷。
「才七天,才一個星期,他就熬不住了!」
倪祖兒打開大門,她也有一星期沒出家門了。
可惡的林立中,竟然真的打退堂鼓了。
「祖兒,你是希望他來的。」
「誰說的!」
倪祖兒否認,可是眼睛卻一直在巴望著。
「祖兒!你為何那麼在意立中的『過去』?」
「我是為他好,不希望他一直為情所困。」倪祖兒嘟著小嘴。
「祖兒,如果他說忘就忘,不正也代表他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嗎?」倪夢涵提醒著女兒。
「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瀟灑!」
「說得容易!祖兒,人是血肉之軀,豈是鐵石心腸?你太為難立中了,強人所難只會增加他的痛苦。」
「我真是為他好嘛!不想看他一直悶悶不樂,愁眉苦臉的。」
「其實要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戀愛一次。」
「可是我還沒幫他找好對象。」
「祖兒,你還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倪夢涵看著女兒,她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
「祖兒,承認吧!承認你戀愛了,你愛上了立中。否則你不會對他的『過去』如此在意,情人的眼中是容不下一顆沙粒的,祖兒,這再明顯不過了。」
「我沒有--」
倪祖兒死不承認的,又躲回房間內。
誰會愛上他!連個泡泡糖也不會吹。
倪祖兒說歸說,卻把林立中的「賣身契」又拿了出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句句屬實,永生不悔。字字真言,至死不渝。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把它緊緊貼在胸前。
良久之後,她才拿了下來。
她看著紙上的唇印,驀然地,她心中一陣抽痛。
如果,如果他真的不再出現怎麼辦?監督人是她、執行懲罰的人是她,連保證人也是她,她該如何是好?
又一天過去了。
林立中消失兩天了,倪祖兒再也忍不住了。
她好想撕碎林立中的那一張「賣身契」,可是卻又捨不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弄得倪祖兒淚眼汪汪的。
自從林立中出現以後,她就變得很愛哭了。
「四方的、二木的、姓林的、你給我聽著,限你在明日午時之前立刻出現,否則我就和你脫離師生關係,把你逐出師門,不得有誤--」她說給誰聽呢?
次日午時到了,依然不見林立中的蹤影。
夏天轉眼間過去了,秋天也翩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