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報社已經安排好的訪談,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來。可想而知,改變的「原因」無非是因為價碼。價高者得標。現在的人哪還談什麼道義問題,無非是利字分明擺中間。
而且「對方」要做獨家報導,方婉萱連候補也做不成。百般無聊之下,方婉萱只好漫步到沙灘來看海。
澎湖的海風大,所以有「風櫃」之稱。不過她承受得住,衣衫飄飄的她沐浴在陽光的洗禮之下。一面迎著海風,一面映著驕陽,她緩緩地坐了下來。
海水不斷拍打上岸,她索性躺了下來舒服地浸泡在海水中。她同時在光、風和水的三面衝擊之下,就像回到了那一天……兩年前在「紅河谷」和大自然合而為一的那一天……她躺在沙灘上,聞到了陣陣天人菊的花香飄來,不過她並不是很愛這種花,因為它太常見了。
她反倒喜歡一種綠色葉子成鉅齒狀叫「瓊麻」的耐旱植物。
她想著想著陽光似乎不再那麼刺眼;而且海水也漸漸淹至她的身子,她該起身了,可是她舒服得不想站起來。
就在她不得不起身時……風平浪靜的海面起了波濤。這回不是白浪,而是一道黑色頎長的身影。有個身著黑色潛水衣的男子浮上了水面,如同矯健的衝浪般,他一步一步地踏浪而來,方婉萱霎時間呆愣了住。
是他!是那個神秘的長髮男子!
可是這一回他穿了件貼身的黑色緊身潛水衣,又戴了潛水鏡,她依然沒能看清楚他的臉。
潛水男人踩著蛙腳而上,他應該有看到方婉萱才是,除非他是睜眼瞎子,因為她正如癡如醉地凝視著他。
她看不清楚他的正面,只見他身材比兩年前更加的結實挺拔。她怦然心動得無法自己,為何他總是適時的出現,而狂放恣意地佔滿她的心靈?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叫住他。她壯起膽來,清了清喉嚨道:「嗨!你好!
我是××報的記者。」她連忙掏出一張名片來介紹自己,可是他卻遲遲未接過去。
好像交換名片對他而言,是一件非常虛偽的事。
「我沒有惡意,我只想認識你——」她一輩子沒這麼大膽和一個男人說過話,他的潛水境上全是水珠,她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感受得到他有回望看著她。
片刻之後,男人終於把名片接了過去。
「很高興認識你——」方婉萱口乾舌燥地伸出了友誼之手。
可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沒有伸過手來回握,他一言不發轉身而去——因為他太累了吧!或是手泡在海水中太久?怕弄髒了她的手……是!急著為他找理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突然有害怕,怕他手一扔,名片就會被他扔入海水中。不!別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她只是想認識他而已。
絕對是兩年前那個男人!差別在於一個赤身、一個全身著潛水衣。她開心地回到住宿的飯店門口,攝影師轉告她,總編來電詢問了。
她只得婉轉說明新聞被人搶先一步。可想而知報社總編此刻臉色一定是十分難看。
方婉萱只是悶頭挨著罵,一句話也不敢回,誰叫她手段不夠高呢!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這則新聞一定要採訪到。」總編已下了最後通牒,言下之意——如果方婉萱空手回台北,後果要自己看著辦。
可是對方已被人用錢封了口,報社出得起高價嗎?
「你是女人,自然有法子!」總編口不擇言地撂下這句話便掛上電話。方婉萱歎了口氣,做人有必要如此委屈求全嗎?為了一份工作就得低聲下氣嗎?
方婉萱一臉頹敗地步向電梯口,她的房間在三樓。
豈料,方婉萱才一踏進電梯,鈴聲四聲嗡嗡作響,原來超載了。
她一抬頭才發現一票打扮入時的女人全盯著她看。看!連女人都如此為難女人,更何況是男人呢!她實在是又倦又累。
可電梯警聲持續響著,她若不退出電梯便上不去。人要是倒霉連搭個電梯也會被人趕。
就在她準備抽身而退時,在一票女人當中有人擦身而出。
他是個男人,全電梯內只有他一個男人!而當這個男人步出時,除了方婉萱外的所有女人竟全跟著他腳步而出。
第三章
是何方神聖有如此大的魅力呢?
可想而知,除了萬人迷唐逸還有誰有這種本領呢?
一套藍白相間的格子條紋西裝,更襯托他飄逸一如天邊雲彩,如果唐逸是雲,那這些尾隨而後的女人就是風嘍!風追著雲跑,追得太快會吹散了它,追得太慢它就飄遠了。
方婉萱自然認得唐逸,如此貌似潘安的男人,見過一次哪還忘得了。
方婉萱不接受這種「禮讓」,特別對像是這種無賴。
唐逸見她不領情便停下腳步,一干女人也跟著他停下腳步來。
唐逸則側轉來臉來,意味深長地望方婉萱一眼,別告訴她他不認得她了。他們曾經聯合演出了一段「分手記」。
「小逸,那個女人是誰?」一個妖嬌艷麗的女人,投來一道睥睨的目光,讓方婉萱很不舒服。
唐逸沒有回答,他不說話時永遠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神情,叫人望而生畏。他也不過是眉頭稍微一皺,那些多嘴女人立刻噤若寒蟬,完全把他奉為尊王一般。
唐逸倒是不和方婉萱僵持不下,他掉頭又要走回電梯。自然的,一群鶯鶯燕燕又跟了上去,讓一干女人先進入。
電梯門口最後只剩下唐逸和方婉萱兩人。
唐逸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相當有紳士風度。但方婉萱不肯,她寧可等下一部電梯。
就在你讓我、我讓你之間,電梯門倏地關上了。一群女人急忙呼叫「唐逸——」,但他全沒理會。
電梯就這樣子,載了一堆女子而去。唐逸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盯看著方婉萱,眼睛閃閃發亮,而且撼人心脾。方婉萱避免去和他正面相視,而且心裡盤算著脫身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