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年幼時的信子,一開始並不希望自己被凌盛竹領養,信子心中抱著一絲希望:生母會來領她回去。但人長大了會懂事的,信子十分感激凌盛竹向她伸出了援手。
她現在是凌盛竹的女兒,她怎麼可以做出有違倫常的事呢?不能的,也不該的,信子做不出來。
「哼!我就知道你的話不能信,還取名為『信』。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試探你對我的承諾是不是真心話。沒想到,到頭來果然只是兒時的戲言罷了!
「阿不信!我才沒喜歡你,我不過是在試探你而已。哈!哈!哈!笑死人了,我凌風誰不喜歡,會去喜歡你這個阿不信!我又沒瘋,騙你的啦!」
凌風自說自話,語調狂妄卻有些悲慼。
凌風此刻是真心話,還是他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凌風大笑三聲,轉身而去。
留下無助、不知所措的信子。
「信子!」大哥凌飛出聲喚信子。
凌風的大笑聲,凌飛聽見了。他怕凌風又對信子不利,連忙衝出房來。現在是放暑假,不過對凌飛而言,已不能算是暑假,因為他大學畢業了。
而信子也高中畢業了,聯考迫在眉睫。
「信子,凌風他……」
「沒有,風哥沒對我怎樣!」信子像被針扎到似地逃開。
凌飛最恨的就是信子這一點;老是維護著凌風,也不管他是不是對的。凌飛就快去當兵了,他有好些話想對信於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信子愛不愛聽又是個難題。
「信子,你該去念大學的,多充實一些知識,讓自己的視野更遼闊,有助於你的人格成長。」凌飛憐惜地凝視著信子。
信子微笑傾聽,沒有接受也沒有婉拒。
很巧地,凌風也接到了徵兵令。
兩兄弟一同入伍,但服役的地點並不相同。
一個在南部,一個在中部。
在南部服役的凌風,拒絕家人來探視他。信子捎了信,凌風也不回。倒是在中部的凌飛時常寫信回家,信子也接到了幾封。是當兵的煎熬和苦悶吧!凌飛信內的字句,已經掩飾不住他對信子深藏於心的愛意了。
信子考上大學,不論是談吐氣質,出落得更清新脫俗,美得飄飄逸而有韻味。
身旁的追求者,更是不計其數。
一個假日,烈日當空,天氣酷熱無比。
信子坐在南下列車上,她要去探望凌風。
「唉!這個凌風,連放假都不回家。」何香雯非常掛念。
「媽,你別擔心,我去看看好了。」信於不顧凌風的「命令」,她前往凌風的軍營所在地。
那是個地處偏遠的小村莊,信子轉了好幾趟車,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到達。軍營門禁森嚴,信子委託衛兵通報,可是等了好些時候,凌風卻遲遲不出來會客。
信子走得香汗淋漓的,一條手絹擦得都濕透了。
對信子行「注目禮」的阿兵哥,不斷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信子習慣了受人注目,並不以為意。
「凌風為什麼不肯出來?這樣,我如何向媽媽交代?又怎麼放得下心?」信子焦急地等著。
即使凌風當面羞辱信子,他不過是想試試她的忠誠度罷了。那一吻,無非只是個試驗性行為而已。
即使是如此,信子也沒有記恨凌風。
信子早已不是小女孩,而是個堂堂的大學生了。
她分得出是與非,也知道什麼是對與錯。
信子這麼地容忍凌風,這麼地包容凌風,無非就是因為「愛」。
「我對凌風的愛,究竟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愛?」
原本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信子,也到了必須去撥開迷霧的時候了。信子的心中百轉千回的。
信子不想放棄會面,她靜靜地坐著等。
許久之後,一雙軍鞋出現在信子的眼簾前。
信子猛抬起頭,凌風終於現身。
一身軍服的凌風,身材略微瘦削,比以前結實,也比以前黝黑。兩顆黑眼珠愈來愈發深速,黝黑的眼珠中浮現出信子的倩影,四目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告了假的凌風,換上了便裝。
兩人走在羊腸小徑上,微風徐徐吹來,艷陽不再那麼酷熱,時已午後了。兩人傍著走,一路沉默著。
「你有話就說吧!」凌風打破了沉默。
「你很久沒回家了。」信子幽幽地說。
「想回去時我就會回去。」凌風折了一束芒草,含在嘴裡,一副滿不在乎的語調。
「那是你的家,不是旅社。」
「怎麼?上了大學,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變得敢說話,不再是個畏畏縮縮的應聲蟲了!」凌風諷刺著信子,他仍不放過信子。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信子無奈地說。
「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反問。
「奴隸?庸人?出氣筒?……任你挑啊!」凌風見信子說不出話來,自問自答了起來。
「真是這樣的嗎?」信子顫著聲問。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凌風嗤之以鼻。
如果真是如此,那信子也無話可說了。
「你找個時間回家吧!媽媽很掛念你。」信子歎了口氣。
還有什麼好說的,信子叮嚀著凌風有空回家一趟。
「就這樣?」凌風問著。
信子不明白,凌風到底希望她怎樣?
「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說什麼?」信子哀怨地低下頭去。
太陽漸漸西沉,天邊已有了橘紅色的彩霞飛舞著。
兩入再度沉默了。到底有什麼話還沒有說完?
「我要走了!」
這一回打破沉默的是信子,她買了當晚回程的車票。
信子想說再見,就不知凌風何時才會回家相見。
「阿--不--信,你給我站住!」
凌風大聲叫住了信子,信子停下了腳步。
「為什麼?為什麼叫你阿不信.仍然才肯聽我的話,叫你信子時,你卻要拒絕我,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信子睜大了眼,微張著唇,凌風的話吸引住了她。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凌風突然生氣地一腳踢飛了地上的小碎石。
「懂什麼?」
「真是會被你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