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多敗兒。」
何香雯不能接受丈夫這種指控。管教孩子又不全是她一個人的責任,況且凌風小時,凌盛竹也是「默許」著凌風擁有么兒的特權;如今生氣之餘,就把錯全推到她身上。但何香雯並沒有發作出來,她還得為小兩口請命。
「盛竹,你就成全他們吧!信子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乖巧又聽話,孝順又貼心。凌風娶了她會定下心來的!」何香雯苦勸凌盛竹,不要棒打鴛鴦才好。
「就是因為信子好,才更不行!」
何香雯沒轍了。
「如果是嫁給凌飛,我還可以考慮和信子脫離養父女關係。」凌盛竹讓了步,凌飛的表現是日益增進的。
何香雯感到無奈。
懷了凌風,正是她婚姻陷入膠著時期。凌盛竹外面有了女人,何香雯心浮氣躁的,她一直沒有做好胎教。何香雯一直把凌風的性格不似凌飛踏實,歸咎於她為了煩心凌盛竹的出軌,而動了胎氣所致。
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沒再提起那女人的事。
不可能的,信子不會嫁給凌飛的。
做母親的,最明白女兒的心思了。
信子心所屬誰,何香雯哪會不知,所以她才會要信子去探望凌風。凌風避不回家,理由並不單純。
八成是因為信子。
而信子時而魂不守舍的,為了誰?無非是凌風。
何香雯不忍見兩人一直處於暖昧不明的情勢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凌盛竹這一關雖然難問,她也會盡力而為。
凌盛竹對信子的態度變得不太友善,有「責備」的意味在。信子想解釋,可是凌盛竹並不想聽。
一日,信子終於開了口。
「爸,我對不起您,原諒我好嗎?」
「信子,我一直當你是我親生女兒看待,如今你想當我的兒媳婦,可以!但娶你的不能是凌風,而是凌飛。」
「爸--」
「衝你還叫我這一聲爸,聽不聽隨你,我只能對你做到這等讓步。我要休息不想再談了。」
信子怎麼能答應凌盛竹的「交換條件」?她愛的人是凌風而非凌飛。
所以信子才會找上了凌飛,希望他明白她的心意。而凌飛對於信子的心意,其實是早就知道的,他瞭然於心。
信子想離開凌家一陣子,她決定搬到學校宿舍去住。目前信子是乘通車上學。信子考大學時,特別挑了離家較近的J大。如今待在家裡,她身心都受著煎熬。
凌風則早早搬了出去住。他不搬.凌盛竹也會叫他滾蛋的。信子也向凌風說了她想離家一陣子,她身心懼疲,凌風欣然同意。
種種情況,凌飛都看在眼裡,因此他也贊成信子離家一陣子。或許過一陣子,凌盛竹就會通融了。
信子並沒有直接「拒絕」凌飛,凌飛也知曉凌盛竹有意成全他和信子。但那是不可能的,他明白。
他打開了盒子,在信子離開他房門之後。
「知--了」
盒內是個大相框,相框內放著的是他以前送給信子的一個個小標本;那是蟬兒作成的標本。如今如花生殼般大的蟬兒標本,一個個緊密地排列著,排成了「知了」二字。
蟬又名知了,如今這「知了」二字,一語雙關。
「原來信子一直都是知道的。」信子拒絕了他的愛慕之意。她不忍心直接傷害到凌飛,所以始終對凌飛的態度客客氣氣的,完全只有妹妹對大哥的敬愛之情。而保留著蟬兒標本,更是對凌飛的極大尊重,尊重他有愛人的權利。
但如今,信子還給了凌飛。
如此清楚地劃分界線.想必凌盛竹的擅作主張配婚,是不可抹滅掉的因素。信子芳心早已暗許,凌飛遲了一步。
凌飛撫著相框,知了知了地念著。終於,他把相框收到抽屜內,他沒有擺在桌上或是掛吊起來。教凌飛時時刻刻去面對信子的「知了」心意是何等殘忍的事!他只願打開抽屜,獨自偷偷地對它飲泣。
第八章
信子在房間內收拾衣物,明早她就要離開家了。
信子的房間內,插滿了風信子花,全都是凌風的。「風信子」象徵兩人的名字,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何香雯來到了信子的房內,她有預感信子想離家。
「媽!我想……」
「別說了,信子,媽懂!你離開家一陣子也好。」
何香雯明白信子,她不想觸怒凌盛竹,又不願聽命於他。所以,如今「逃避」是最不得已的選擇了。
「信子,這裡有你的一封限時掛號信。郵差下午送來的,我一忙,現在才想起來。」
信子接過限時掛號信,信封上的筆跡並不熟悉。
信子打開了它,裡面有兩張信紙。
一張是以前信子所待的孤兒院院長所寫來的,另一張則是空白的泛黃信紙。信子讀著院長寫的信。
何香雯看到那張空白泛黃的信紙時,她的心不禁抽動了下。為何她會有這樣異樣的感覺?和那張泛黃信紙有關嗎?
信子;
恭喜你已長大,是個成年人了。我想是該把這張空白信紙交還給你的時候了,算是「物歸原主」,也好有個「憑證」,讓你真有和生母團聚的時候。
我年事已高,來日無多了。希望你們這些孩子,最終都是幸福的。
院長上
但她怎麼會想到,這一張,已泛黃到無法在上面寫字的地步,且因為紙張日漸變薄,幾乎用力一碰即碎的空白信紙,將會引起凌家的一場軒然大波。
「信子,那張是……」
「這空白信紙,是我在孤兒院門口被院長撿起時,我親生母親所遺留下來的。」信子沒有隱瞞,她向何香雯解釋。
「你母親?」何香雯倒退了三步。臉色慘白。
不可能的,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一定是湊巧,是湊巧遺留下一張空白信紙。
「我的名字,就是取『信紙』的諧音。」
「這……張信紙,我看看好嗎?」何香雯聲音顫抖。
信子不明白,為什麼何香雯會對這張年代久遠的空白信紙感到興趣,但她還是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