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姊,我覺得暮雲只是想擁有我。」
「小梨--」我為他們倆感到不安,分手似乎已成必然。
結束了談話,我心中仍然不安著。
晚餐約會時間到了,我等著石良二來接。手提袋裡放著那兩套衣服.都是送洗衣店清理的,我怕洗壞了人家的衣裳。
我對鏡裝扮著,不想石良二又嫌我。
我想打電話給石賢一,希望他同石良二聯絡,我聯絡不上石良二。石賢一昨晚給了我他的私人電話。我撥著號碼。
「石賢一!」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我據實以告,他在那一頭答允。
「德三又找過你了!」
是啊!第二回了。
「他同老二過不去,存心要扯他後腿。」
不自覺地,我的話中又有刺了。「兄弟鬩牆,古有明訓,家門不幸啊!」
「我這做大哥的,難辭其咎。」
我不想看他愧責,立刻轉移話題:「我今天見過桑利敏!」
「哦!」
只有「哦」一聲嗎?竟沒有雀躍的音調。
「她告訴了我一件事。」
「初雲,我和她已是陳年往事,沒有必要再提。」
「那你為何一開始當我是她!」
「初雲,你很在意這一點,是嗎?」
「才沒--」我心虛。
電話掛了,我沒來得及說起利敏的事。
我分明聽見汽車駛進巷口的聲音,可卻沒人按鈴。我等了一會兒,奇怪!石良二搞什麼鬼?
我只好將門打開。積架車就在眼前。我走了過去,拍著車窗。
車窗搖下來,石良二今天又是一身雪白的裝扮。腰間繫了一條暗紅色的腰帶,白裡透紅,像極了他的唇齒。
「你為何不按門鈴?」
「我不上女人的家。」
「你總可以按個喇叭,讓我知道你來了呀!」
「我不等女人的。」
「你同女人有仇啊!」我音調提高了起來。
石良二目光一凜,令人不寒而慄。「我也不喜歡男人!」他冷哼了一聲。
好一株自戀的水仙!他何不搬到荒郊野外,看不見任何人不是很好?
我打開後車門。不用他說,我知道我只配坐後座。
「你不能穿件可以見人的衣服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身上這套兩截式套裝才新買不久,還是棗紅色的。同學結婚時,我穿了它同焦琴參加婚禮,焦琴直讚這套衣服好看呢!
「俗氣!」
太可恨了!不給人留一點情面。我不答腔。我知他自以為是到極點。
「我不喜歡女人蹺腳!」
我哪有蹺腳!不過是兩腿交叉了一些而已。我不服氣。
「下車!」
找不肯被他糾正,他就要趕我下車!動不動就把別人的自尊踐踏在地上。
下車--不下車!下車--不下車!下車--不下車!一陣掙扎之後,我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著。
「你手洗了沒?」
「洗手?我的手很乾淨的,二少爺。」我連鞋底都擦乾淨了才敢上他的車。
「老三碰過的女人,哪還有乾淨的!」
「停車!我要下車!」我忍不住想罵粗口了。
這一回是我自己要下車的。去你的王-一八--蛋!我大罵。
太侮辱人了!再不下車,同奴隸、賤民又有何差別!我跑回家去,唏哩嘩啦地哭了起來。
我受夠了!為什麼我要一直忍受這種屈辱。
許久之後,我稍稍停住了哭泣,因為門鈴響了。
我心中一愣!我希望是他--石賢一。打開了門,果然是「梅爾吉勃遜」。
一見到他,我又哭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我--我--我竟哭倒在石賢一的胸膛上、他沒推開我,任由我哭著。我的淚冉不止住,恐怕會成黃河氾濫。
「初雲!」他喚我,聲音非常溫柔。
「對不起!」我這才回過神,離開他的胸膛。
我用手指拭去淚珠,沒有接過他遞來的手帕。太引人遐思了!找有些心神蕩漾。
我請石賢一坐下,可是無心再煮咖啡請他喝。
「良二的確是很難伺候的人,我萬分抱歉。真的!」
「我覺得已無法再合作下去了了!」
「我不會勉強你的。」
「可是你已經投下了不少花費。」
「那是你應得的。」
「我會還給你的。」
「就當是我對你的補償,好嗎?」
可是,我想到了以後。我的積蓄不多,編輯的薪資並不高,而媽媽省吃儉用,一邊工作一邊持家的積蓄。大半用在我與暮雲的學費上面了,真的所剩無多,我懊惱萬分。
「初雲,你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
「你?怎麼可以。我和你非親非故。」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真令人窩心。石賢一當我是朋友,而非僱主和員工。「我跟你借!」我不好意思。
「初雲,何必分這麼清楚。」
石賢一啊石賢一!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人心生誤會的!我搖了搖頭,想趕走心中幾多愁。
「吃飯吧!好嗎?」
我坐上了寶馬,石賢一很有紳士風度地為我開門。坐石良二的車被侮辱,坐石德三的車被騷擾;只有坐石賢一的車,有被尊重的感覺。
車行至「翠園」餐廳,我不想下車。
「初雲,怎麼了?你不餓嗎?」
不是不餓,我怕印證了媽媽的話。石賢一是有妻子的人,我豈能故意忽視這點?「賢一,你有太太的。」
「只是吃一頓飯。初雲,你太敏感了。」
人說女人心細如髮,我是未雨綢繆。「賢一,我不能,我真的不能。難道你不明白,你有著容易吸引女人的外表和風度?我不想陷進去。」
「初雲,對不起。」
「賢一,你太會說對不起了,你分明沒錯,是我自己一時妄想罷了。我會克制住的,畢竟我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回頭吧!懸崖勒馬才對。」我推開了車門,並不是要進入「翠園」,而是要離開此地。
身後沒有腳步聲,沒有追上來的腳步聲。
我失望了!
走了一大段路後,我攔了輛計程車。
只坐了一半,我又下車,無非是想石賢一若追了上來,如此方能將我攔住。也不知為什麼已知「無望」,卻還要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