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麼了?」石德三揚眉輕聲問著。
「走開!別過來!」洪芍萸又大叫驚跳了起來。
好似石德三身上有瘟疫般,令洪芍萸避之唯恐不及。
「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感冒』,可現在天晚了先送你回家再說!別逞強,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我難辭其咎!」石德三耐著性子。
「我的事我自己會辦!不勞您費心。」她仍執意如此。
「那你又一直管我的事,似乎不太公平。」石德三納悶著,此刻的洪芍萸教人捉摸不定。
「那是我吃飽太閒沒事找事做,你回去,當你的三公子吧!
你的事再也與我無關。我管你要當孔雀還是烏龜。」
不何她突然變得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石德三不解……
「你不走,我走--」洪芍萸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石德三一路陪著洪芍萸,他車速慢得不能再慢了。
「你這人很煩!我多少女人在等著你,你還不去!」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是的沒錯!今晚石德三是佳人有約,但那可有可無。也不知何故,他真的擔心洪芍萸在路上發生了意外。
一人一車前後僵持著,不知何時,星星和月亮都爬上天際了。
石德三聽她在「唱歌」,嘴裡喃喃有詞。她唱得小聲,石德三聽不清楚。以為她是怕黑壯膽,或無聊解悶。不如讓歌聲一路伴著她而行,石德三想著。於是他打開了收音機來--
「這裡是大台北夜未眠,我是美人魚。『冰山』小姐你在嗎?
我寄給你的聽眾來信有無轉交『孔雀』先生?他是否此刻也正聽節目呢?
「孔雀先生,真為你高興。你的故事在『大台北夜未眠』由冰山小姐口述之後,聽眾反應非常熱烈,特別是女性聽眾,都想一睹你的廬山真面目。有男性聽眾來電,說他也有類似的困擾--
「唉!我們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給男性的角色定位在一個固定的『模式』上了。其實男人也可以溫柔,也可以有脆弱的時候。不是嗎?是誰說男人一定要堅強得不流淚?,整天戴著面具做人多累啊!你說是不是呢?孔雀先生?以及其他男性聽眾朋友……
「今晚我們再來聽這首張清芳的Men'talk。當日冰山小姐點這首歌給孔雀先生聽!今天是美人魚我點給所有男性同胞聽。
女人也可以做男人的知音的!不管她是你的親人、同學或是愛人?誰說男人的朋友只能是男人--」
收音機裡傳出了張清芳高亢的歌聲。
洪芍萸停下了腳步,因為她唱的也正是這首歌。
石德三見狀也停住車子。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有張清芳的歌聲在夜空中繚繞。
「唉!聽完了這首歌,真是心有慼慼焉。我也是女人。不少聽友探聽孔雀先生,也對冰山小姐很好奇。她和孔雀先生真的只是朋友嗎?言談之間,她似乎對他非常關懷……憑我女人的直覺,恐怕冰山小姐對孔雀先生不只是朋友,就不知孔雀是否會懂得為她開屏呢!哈!開玩笑的,別介意啊冰山小姐……」
她坐上了車,正了正身子心緒未平的。
「我走累了!送我回台北,既然你這麼好心,我也不必再客氣。何況耽誤了你和女人的應酬,我豈敢放肆。」洪芍萸一字一句語氣非常冰冷而犀利。
石德三駕著車,默想著方才電台主持人的話……
「主持人說了!她是在開玩笑的。」洪芍萸看出了石德三的「懷疑」,急忙解釋著。
「三公子的女人滿天下,我不同人家湊熱鬧。」
「那你又希望我『振作』起來」?石德三停住車。
台北到了!家家戶戶燈火輝煌,像一顆顆的碎鑽散在人間。
「朋友不來就是互相關心的,我代替我哥--」洪芍萸有些心虛。
「只是這樣--」石德三側過頭,目光炯炯地看她。
「當然,不然你真相信我也會被你的『開屏』給迷惑?我才沒有呢!」洪芍萸急忙否認卻也避開了他迫人的雙眸。
石德三再度發動車子,沿著北投駛去,士林已在望。
到了洪芍萸的家了!洪芍萸自己打開車門。
「謝謝!」她非常客氣有禮而疏遠地說著。
石德三凝望著她許久,試著想從她眼神中捕捉些什麼。可是她慌亂地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和石德三再正眼交接。
「那些信你要不要,也許可以從中找到你今生的知音。」
石德三不置可否,仍直盯著她,彷彿在思索什麼……
「還有,我正式向你道歉,不該再次把你的事說出去。我只……想有更多人鼓勵你,或許力量會更大……」她嘬嚅地說。
「我習慣了--」石德三老話一句。
「借口!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你沒聽過嗎?」洪芍萸仍堅持著。
「你為何如此在意我的事?」這是石德三迫切想知道的。
「我……我這人天生好管閒事,刀子嘴豆腐心。」
洪芍萸轉身要進屋,到此為止了!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
「你走吧!去過你的生活,不管是不是你想過的。」
洪芍萸下逐客令,她一直背對著石德三。因為她已淚眼模糊,快奪眶而出了,只想躲進屋裡好好地痛哭一場。
「我太失敗了!居然愛上了自己的敵人……再陷下去就恐怕難以收拾了。」
一想到石德三身旁一個又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她搖了搖頭。就當是一時的「錯愛」好了。她根本改變不了石德三,她已無能為力。
洪芍萸哭了半晌,仍沒有聽見車子開走的聲音。「石德三為何還不走?對了!是要那些信吧!」洪芍萸立刻去取。
她拭去淚水,要哭也得等石德三走完再哭。
一大袋的信,洪芍萸捧在胸前。「拿去--」
可石德三並未伸手過去接,他要的不是這個。
「你這人真是麻煩!不幹不脆。」洪芍萸把一袋信扔進車內。
「你還賴在這幹麼?我也道過歉了。難不成我非得跪下來向你磕頭才行?還是得再做你的女奴?」洪芍萸顫聲說著。